起底粉丝经济：给明星后援会上缴的资金都去哪了？

编者按：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 “后浪研究所”（ID:youth36kr） ，作者：万阳，编辑：方婷，36氪经授权发布。

先给大家讲一个故事。有一位混粉圈的朋友A小姐，据说正在追一位处于事业上升期的小明星，一心盼着明年待播剧大火，偶像飞黄腾达。因此，A小姐无论是应援还是购买代言产品，都付出了十分的努力，一轮又一轮地参与集资和应援，投入大量资金。

直到有一天，她在后援会公布的礼品账单里看到一个定价几千块、细骨伶仃的花篮。随即当晚，这位行动力超强的朋友在某外卖软件上扒到同款花篮，价格却只是后援会账单上的五分之一，算上平台满减甚至可以更低。于是，她诞生了一个扎心的疑问：投入后援会的钱都去哪了？

明星后援会一直是粉丝群体中最神秘的组织。它们是怎么组建的？钱从何处来，怎么花？各个明星后援会的高管又是如何从「用爱发电」到「攒出一套海景房」？这些疑问背后藏着一套庞大的粉丝经济体系。

01 集资上百万，钱从哪来？

如果说追星届也有鄙视链，那么追国内明星的「内娱粉丝」，应该是活得最憋屈那一拨人——作为能被资本直接收割的头茬韭菜，每天活跃在社交媒体上为一两个头脑不清醒的粉丝道歉，为整个粉丝群正名。

外界眼中的“内娱粉丝”

然而，内娱粉丝始终是消费最高的群体，这一点大家心照不宣。除了顶流明星的线下活动、红毯晚会「一眼万元」的天价门票等线下活动消费，单单算日常给后援会「上贡」的入场费，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一段「真情实感」的追星历程，无论是购买明星同款，还是支持专辑代言，难免会花些钱。一边是明星亲自发微博、加购买链接，明里暗里催销量，一边是同好们晒订单、冲销量，泪如雨下地告诉你「要给哥哥排面」，这一番狂轰乱炸下，圈内粉丝总有一次会心软，乖乖打开钱包。追星就像游戏氪金，一旦打开「6元首冲月卡」的闸门，之后的消费可能就像洪水般一发不可收拾。

参与后援会集资，就是追星消费的进阶版本。大家心知肚明，后援会多半和明星经纪公司对接频繁，有的直接受经纪公司或工作室管辖。给后援会打钱，就相当于直接给偶像打钱。

后援会和明星之间的关系

开头这位朋友A小姐第一次给后援会打钱的理由也让人诧异——后援会会长通知大家，哥哥片场拍戏，在寒冷的冬天还要跳水，打算组织一场「热咖啡应援」，给他一点温暖。尽管A小姐自己在西二旗的寒风中瑟瑟发抖，还是用冻得僵硬的手指给后援会账户打了200元，并登记上自己的微博网名。

A小姐经历的后援会集资行为

早年间，后援会们集资应援的方式还较为粗放，组建qq或微博粉丝群，红包打钱、文档登记，但近些年来，因参与的粉丝人数呈指数上涨，再加上直接打钱的模式缺少保障，还会被冠上「非法集资」的名头，于是更高级的玩法诞生——卖东西。

后援会集资方式

12月24号，王一博宣布将在12月30号发布两首新歌，定价3元。这首歌是王一博推出的第四支单曲专辑，被粉丝们称为「四公主」。

王一博粉丝后援会为专辑冲销量

为了给「四公主」冲销量、打长命锁，后援会推出两款商品——发圈和镭射袋。在商品详情里，她们还贴心地标注了成本，粗略一算利润率高达百分之850。不仅如此，在1688采购批发平台随便找个渠道，发圈成本甚至不值两块，最低一毛八。

1688上的明星应援商品批发价

后援会对接的商品售卖平台也相当讲究，owhat、摩点、桃叭都是她们卖东西的首选。为什么不用淘宝、京东？原因很简单——上述这些平台注册流程简单，不用缴纳保证金，而且长期致力于明星周边售卖，对版权、肖像权等灰色地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由于流程的漏洞，卖家还能和粉丝达成协议，未发货时就让粉丝点击确认收货，提前收款，生生把追星做成了一门「无本万利」的好生意。

后援会对接的商品售卖平台首选

不过，这也并不是某家后援会的专门操作。在微博上搜索关键词，你会发现连不出名的十八线小艺人，集资规模也让人叹为观止。

虽然集资发起人都会走个形式，承诺粉丝将会向大众公开集资明细和使用账目，但可以想见，无论集资多少，最后一定花得一分不剩。如果不是对某件商品的价格产生疑问，光看文字版账目，后援会的明细做的无懈可击。然而，只要有人「以图搜图」比一比价格，就会发现纰漏实在不少。

明星后援会账目表

不过，除了这些暗中搞「低买高卖」的手段外，很多时候后援会还是把钱花在了可以看到的地方——比如送礼。

02 明星后援会的钱都去哪了？

前段时间的热搜词条，被「后援会送礼」霸占了很久。各个粉丝后援会送给快乐大本营主持人的礼品，有爱马仕香水，prada保温杯，施华洛世奇的hello Kitty这样浪漫的奢侈大牌，也有50g金条、上万元按摩椅这样的务实大礼。这些硬核礼品显然价格不菲，但和应援活动的其他花销相比，其实也只是「洒洒水的小钱」。

粉丝给快乐大本营何炅送的奢侈礼品

更加大头的花销，可以拿录制综艺节目时粉丝为摄影棚工作人员所做的下午茶应援举个例子。粉丝们不仅要支付动辄上万的场地费，而且必须购买指定店铺的下午茶套餐才能进入场地，更令人吊诡的是，该套餐的应援价格是外卖平台正常价格的近三倍。然而，有些明星的经纪公司却要求一定要做下午茶应援。

下午茶应援中指定店铺下午茶套餐和外卖平台对比

选秀明星需要花钱的地方就更多了。偶像选秀时，粉丝需要投票帮他出道，偶像出道后，粉丝需要冲专辑销量，遇上SNH48这样的养成系偶像团体，每年还要冲总选选票。

当然，粉圈不是不能免费追星，但需要心态足够好。后援会的存在，自然而然渲染出「群体花钱」的氛围。试想，你的钱包都不能活着走出李佳琦的直播间，又怎么能逃过后援会「为自己喜欢的明星做点贡献」的口号呢？

如今声势如此浩大的各个后援会，其实也不是一朝建成的。它们的前身一般是个站，由元老级粉丝组成，并不断拉拢有画图、剪辑、文案等产出能力的散粉来「为爱发电」。无数粉丝形成一股民间宣发力量，其中应援做得最好的组织就会被经纪公司「招安」，甚至直接接管，为更大规模的宣发应援做准备，开始集资也就水到渠成。

明星后援会的形成

悲伤的是，后援会集资的初衷本是为了把钱用在刀刃上，但事实上却逐渐转变成明目张胆的割韭菜行为，从此粉丝能防着外人坑钱，却防不住后援会内部倒薅羊毛。

在众多薅羊毛事件中，流传最广的还是邓伦后援会的烧饼应援。据说，邓伦粉丝后援会曾集资九万块为他当时正在拍摄的剧组做应援，但最终展现出来的场景不是鲜花蛋糕高脚杯，而是满满一桌子的烧饼，更别提比免税店还要贵的疑似山寨lamer护肤水。如果这其中真的存在中饱私囊的行为，那么后援会虽然挣不到一套海景房，薅一台五菱宏光也不成问题了。

邓伦后援会的烧饼应援场面

03 追星体系，高风险割韭菜行为

在百度上搜索相关新闻，邓伦粉丝不是第一波被后援会割了韭菜的伤心人，也不会是最后一波。吴宣仪、白敬亭、《青春有你2》的林凡，都有后援会或打投站以支持明星为名义发起集资却卷款跑路的情况。和大多数「捞一笔快钱就跑路」的个站不同，后援会、尤其是高管，大多是陪着明星从籍籍无名到繁花红毯的体己人。如今，她们却为了几筐碎银就挖坑跳反，忍不住让人感叹一句：真相是假，爱会消失的对吗？

不管粉丝对明星的爱会不会消失，人类对钱的爱是永远不会消失的，即便是喊出「用爱发电」的粉圈也逃不出这一条永恒定律。

腾讯星光大赏之后，罗云熙、丁禹兮的粉丝被卷入漫长的「谁是老鬼」间谍游戏——原因是腾讯主办方告知每位参与明星后援会的粉丝都能40张可原价购买的团体票，但这两家后援会的会长却宣称「一张票也没有」。同时，市面上的黄牛手里却出现了大量价格过万的高价门票，这让粉丝们坐不住了，不断转发质问后援会资金流向的长微博，只为问清一件事——价值几十万的门票，到底去哪了？

罗云熙、丁禹兮粉丝后援会被卷进的事件

但其实，最应该探寻的问题不能仅仅止步在「我的钱去哪了」，而更应该问问自己，甚至问问偶像：「我为什么要花这个钱？」

从为人处事的角度来说，「我来上节目，请各位常驻主持人多多照顾」，送些伴手礼无可厚非。但说到底，这些礼品也应该是代表明星的心意，由明星本人或直属经纪公司来操作，而不是由粉丝东拼西凑，帮明星牵线。粉丝越俎代庖，产生的危害可能不仅是「花了点钱」和「被后援会贪污」。

每个参加应援的粉丝都应该考虑的核心问题

「只要偶像开心，我们花多少钱都可以。」近些年，流量粉丝兜里的钱早已被算计了千八百回，她们逐渐变成了一火车江洋大盗眼里的小肥羊。但请记住，为了偶像掏空最后一个口袋的悲壮决心，大概只会给平台和背后的资本家带来收割的「心动」，而不会是偶像真心实意的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