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娜

《大气污染防治行动计划》（简称“国十条”）进入收关之年，各省（区、市）的空气污染治理交出了怎样的答卷？

9月27日，由环保部宣教中心与清洁空气创新中心联合发布的《中国环境空气质量管理评估报告 (2017) 》显示：2016年，全国空气质量持续改善，但部分地区颗粒物污染超标情况仍然突出。

2016颗粒物超标仍突出

据悉，《报告》由清洁空气创新中心联合该领域相关专家及各合作省市，以环境状况公报及其他公开数据为基础，从环境空气质量状况、污染物排放控制进展、环境空气质量管理进展、空气污染治理困难程度等角度全面梳理了中国大陆除西藏之外的30个省（区/市）2016年的表现。

中国环境科学研究院大气首席科学家柴发合对此评价：“报告重点谈了空气质量为什么能够有改善，亮点总结非常到位” 。

《报告》分析，2016年，各地颗粒物污染总体有所改善，但超标情况仍然突出。PM2.5重点控制区域中的北京、天津、河北、山东、山西、上海、江苏、浙江、珠三角、重庆10个省（市）地区的平均降幅达7.8%，其中京津冀地区及周边地区在采暖期的PM2.5污染依然较为严重，但2013到2016年京津冀13个城市PM2.5年均浓度降幅超30%；在以PM10年均浓度下降为目标的省（市）中，安徽、四川、江西、广西、黑龙江、贵州和广东7个省已提前实现了2017年的下降目标，与此同时，山西、陕西、江西和新疆4个省（区）的PM10年均浓度相比2015年却不降反升；同时，三大重点区域的臭氧污染开始显现，京津冀及周边地区2016年近六成城市臭氧污染程度不降反升，“2+26”通道城市中仅9个城市达标。

图1 重点省区市PM2.5年均浓度目标对标及年度变化图

“可以看到，2016年有几个城市PM2.5的浓度在上升，给北京能否达标带来了非常大的挑战。中央和国务院或者环保部现在力争要达到60左右，越低越好。我们也会有所期待，‘左右’到底是‘左’还是‘右’。”柴发合说。

图2 30个省区市PM10年均浓度变化

“大气污染危害着生态环境和人类健康。随着经济和社会的发展，公众对空气质量的要求也越来越高，2016年，全国空气质量持续改善，全国74个重点城市PM2.5浓度比2015年下降9.1%，388个城市的优良天数比2015年上升2.1个百分点，但是，仍有部分地区尤其是京津冀采暖期的空气质量还有待改善，想享受良好空气环境，必须做好大气污染防治工作的攻坚战。”环保部宣教中心副主任闫世东点评。

“散乱污”治理将成重点

在污染物排放控制方面，《报告》认为各种污染物总体减排成果显著。SO₂、NOx减排取得一定成效，NH3排放控制受到重视，各项温室气体协同控制措施也取得较大进展。但VOCs排放总量依然较大，接下来将重点控制分散污染源，如散煤和“散乱污”企业，以及机动车污染等。

“未来的能源转型非常迫切，它对雾霾的防治起了非常关键的作用”。国家发改委能源研究所研究员姜克隽指出。

图3 已公开环保督查整改方案的各省区督查问题统计

不久前，环保部、国家发改委、财政部等六部委联合印发《“十三五”挥发性有机物污染防治工作方案》的通知，综合整治“散乱污”企业作为首要任务被重点提及。

据了解，为彻底整治“散乱污”，此轮环保风暴目前已席卷至全国16个省(市)。这些重点地区分别为——京津冀及周边、长三角、珠三角、成渝、武汉及其周边、辽宁中部、陕西关中、长株潭等区域——涉及北京、天津、河北、辽宁、上海、江苏、浙江、安徽、山东、河南、广东、湖北、湖南、重庆、四川、陕西等16省(市)。

图4 30个省区市PM2.5年均浓度、人均GDP及各项困难程度排名

“随着各省市减排工作的深入，下一步污染减排应该关注哪里，要减哪里，要如何减，均成为各地重点关注的问题。”清洁空气创新中心主任解洪兴建议，“应根据本地污染来源、产业能源结构等特点，系统规划污染减排措施，开展环境管理的创新执政，实现空气质量的持续改善。这一趋势已经愈发显著”。

附记者提问实录 

记者：针对“散乱污”治理，您对主管单位有什么建议？    

北京师范大学教授刘新罡：“散乱污”治理涉及到河南、河北、山东、陕西、天津、北京等省市，你会发现在治理的过程当中，就一个“散”来说，山东可能是工信委负责，山西可能用的是综合执法，天津可能用的执法局。在中国一件事往往好几个部门都牵扯到其中，都有权力。这是一件得罪人的事，往往大家都不想管，这就有了一个推诿的事情，可想而知就会对我们的环境造成伤害。

在问题得不到解决，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才会到主要领导那里，主要领导拍板谁来负责。有的时候主要领导也弄不清楚，在水里的时候是管水的部门，到了市场是工商部门管。没有利益的时候，政府部门的积极性在实现的时候是有一定差别的。所以往往政策制定完以后拖泥带水会拖延很长时间，倒不如政策制定的时候就把任务分解好，下面就很清楚由谁来负责这个事。

省市的重点目标是PM10，PM2.5占的比例非常低。我们就应该指导这些省市重点控制PM10。发达的城市，基础建设比较好的地方，更多的是由于工业污染和机动车排放引起的PM2.5。我们说PM10治理是一个管理水平的问题，PM2.5的治理是一个科学问题，臭氧的治理是一个科学难题，这是三个层次的问题。

中国应该在地域上有所侧重，统一战略部署。从部门的协调来讲，中国各部门的职能划定在顶层设计时就要设立清楚。我们国家不仅要出环保的行政命令，也要出实施的方案，技术上要可操作，下面才能缩短时间差。也许他不理解科研，但是你可以告诉他怎么做，执行力还是没问题的。

记者：排放清单具体内容包括哪些？这一工作推进的难度究竟在哪里？

清洁空气创新中心主任解洪兴：排放清单好像挺复杂，其实说白了它就是污染究竟是从哪儿来的问题，不仅仅是一个清单把所有的污染都列入进去，它还基于地理信息系统。通过清单的信息能够知道在什么地方，甚至在什么时间产生了污染，这是更加精细化的清单。我们把清单放大到一个城市，就能知晓这个城市所有的污染源究竟在在哪里，每时每刻排放了哪些污染物，排放了多少。

举个例子，像武汉这样的城市，可能它的排放源是千的量级，万的量级。这么多数量的排放源，它们的信息要进行很科学、很系统的分析和整理，并且还需要实时的更新，因为企业的排放还在变化。

虽然我们觉得这是一个很简单的工作，但其实需要付出很多基层的努力，包括调研、数据核证等。我国的清单一直基于污普和环普的工作开展，但说实话我们的环保部门人员其实是不够的。加州大气资源管理局有1300人是负责环境的，我们一个省级的环保部门，大气的负责人可能加在一起就几十人。真正到基层，我们技术人员的配备，包括资金也是不足的。因此像这样一项基础性的工作，推进却十分缓慢。

可喜的是，国家对排放清单的工作非常重视，年初我也参与了环保部的一个集中培训，针对清单工作落实了任务，要在今年10月份将所有的清单任务全部完成。所以这个方向是对的，一定要先摸清底数，知道污染源在哪里，才能出台合理的政策措施。

记者：针对环保督察，环保部的口径说对民生的影响是阵痛，如何理解？

发改委能源所研究员姜克隽：按照我的理解，环保部所说的阵痛，等于是我们在为以前的不环保行为来买单，企业没有达到排放标准今天要去抓的时候，就意味着这种阵痛变得很明显，很多利益相关方肯定会难受。但要看到，阵痛是短暂的，阵痛之后蓝天白云、绿水、青山会来的很快。

还要看到，环保做不好带来的恶劣影响也很明显。查一查北京市的肺癌发病率，与1994年相比，按照每10万人癌症的发病率算一算每一个家庭得癌症的概率。这相比失业的数字，也是一个庞大的数字。

所以我们大规模的做环保，是代表了每个家庭的利益，所以即使我们今天有一些失业，但通过督察，党中央各种各样的做法，能够让各个官员意识到从产业结构的转型走向清洁发电、能源的角度一定要重视起来，不能有任何的犹豫。这是通过这次环保督察、环保风暴得到的最好的结果。

清洁空气创新中心主任解洪兴：我们一直在提空气污染的治理带来企业的关停，但是我们更要关注到空气污染的治理带来的环境效应。刚才姜老师提到了肺癌，其实还有好几个疾病都与空气污染有关，像脑卒中、慢阻肺。一定要意识到，这些损失健康所带来的经济效益代价异常巨大。

我们推动产业转型、推动清洁空气的同时，在新的产业上有所突破，就像电动车，实现了弯道超车，也是在清洁空气推进的过程中得到了好处。京津冀在积极推进清洁取暖、煤改电、热泵技术，空气源热泵和水的热泵也有了很大的突破。这一过程中，很多新的产业和经济发展也在不断向前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