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男人的造车梦

虎嗅注：几乎没有男人不喜欢车。不同于单纯的喜欢驾驶，有一些人一直怀揣着造车梦。埃隆·马斯克，贾跃亭，李斌，三个男人向着同一个目标趔趄前行，但现在来看，三人的境遇却是大相径庭。对比之下，令人唏嘘。

本文转载自公众号“全天候科技（ID:iawtmt）”，作者：李墨天，原文标题《马斯克、李斌、贾跃亭：谁不是一边怀揣梦想，一边趔趄前行？》。

12月16日，“凯迪拉克中心”（即北京五棵松体育馆），自动驾驶的ES8驶上舞台。这是蔚来汽车旗下首款量产电动车型ES8发布现场的一幕。

蔚来汽车被认为是最有实力戴上“中国特斯拉”王冠的新造车公司。在这次发布会现场，除了蔚来汽车创始人李斌，还能看到刘强东、俞敏洪、雷军和马化腾等互联网大佬的身影。

就在一年半之前，五棵松体育馆的冠名还是“乐视体育生态中心”，贾跃亭在这里含着眼泪展示了乐视超级汽车LeSEE。2016年，LeSEE就放出消息称将很快量产，到今天为止，它不仅没有量产，还陆续走了不少高管。乐视危机后，贾跃亭远赴美国，至今未归。

在特斯拉成立14年后的今天，他的中国追随者蔚来交出了第一份答卷。 

ES8发布会后，蔚来汽车的投资人李想在自己的朋友圈说，“特斯拉总算迎来了第一个真正合格的对手，而且只要一半的价钱。”

马斯克、李斌、贾跃亭，三个70后男人，在不同的起点上怀揣汽车梦上路，他们各自选择了不同的路径通往彼岸，他们会殊途同归吗？

特斯拉卖到中国，中国兴起造车热潮

2014年，无论对于特斯拉还是它的中国追随者们来说，都是一个值得纪念的免费。这一年，特斯拉卖到了中国，而它也在中国的创业者中激发起一波造车狂热，一场造车运动在中国兴起。

 2014年04月22日，北京，特斯拉向首批中国车主交付新车 Model S。特斯拉创始人埃隆·马斯克到场对车主表示祝贺。

2014年4月，“特斯拉”成为中国汽车市场上的高光词汇。4月22日，特斯拉正式向其第一批中国车主交付Model S车型。新浪CEO曹国伟、汽车之家总裁李想、携程时任CEO梁建章、一号店创始人于刚等互联网界大佬都是中国的首批特斯拉用户。特斯拉CEO埃隆·马斯克也借此机会来了一场高调的“中国行”。 

同年11月26日，贾跃亭在微博上第一次公开了乐视造车的“SEE计划”。“为改善人类生存环境、为让每个中国人都能呼吸纯洁空气、为推动一场新的产业革命，我们#SEE计划#见。” 他写道。

2014年12月9日，贾跃亭宣布乐视正式进军电动汽车领域，按照他在当时的解释，这项造车计划已经按部就班执行了一年多。他称“SEE计划”将通过复制“乐视垂直生态整合”的模式完全自主研发，目标是“使中国汽车产业弯道颠覆欧美日韩传统巨头”。

而在公布这项计划之前，贾跃亭在美国投资了日后被外界熟知的Faraday Future（法拉第未来）和特斯拉元老创办的Atieva，这是一家位于美国硅谷的电动汽车公司。 

同样是在2014年，蔚来汽车于11月份悄然成立，它背后站着的是包括顺为、京东、高瓴资本和腾讯在内的大半个互联网江湖，一成立便获得5亿美元的注资。

李斌曾经对造车成本进行过估算，他认为，从头造一辆车大概需要200亿人民币。如果从2000年创办易车网算起，这个曾经的“放牛娃”已经与汽车产业打了17年的交道。 

在跨时代意义的Model S发布6年后，中国互联网界的造车运动吹响了冲锋号。为了利用更加清洁的电动汽车取代燃油汽车，中国政府也向资本雄厚的科技公司敞开了汽车行业的大门。

那一年，前沃尔沃中国董事长沈晖承载着“再造一个沃尔沃”的目标，创办了威马汽车。广汽新能源中心控制科的科长夏珩则第一次去UC总部拜访了何小鹏，体验了红色的特斯拉Model S，在何小鹏的引荐下，夏珩还陆续认识了李学凌、傅盛等几位互联网大佬，他们后来成了小鹏汽车的投资人。

数据来源：全天候科技根据公开信息整理

整个2015年，几乎所有的新造车公司都在招人。李斌组建的团队中不仅有前玛莎拉蒂全球CEO、福特欧洲总裁马丁·里奇，还有前奇瑞销售公司副总裁秦力洪和前菲亚特中国董事长兼总裁郑显聪。李斌还从苹果、特斯拉大肆挖人，在上海、伦敦和慕尼黑都建立了研发中心。

贾跃亭则陆续挖来了原英菲尼迪中国总经理吕征宇、原一汽-大众工厂生产总监Frank Sterzer、原上汽集团副总裁兼上海通用总经理丁磊和原百度无人车高级科学家倪凯。

乐视的办事风格在造车这件事上再度得到体现，与汽车相关的产业，乐视几乎都有涉足。之后，乐视已经陆陆续续和阿斯顿马丁、广汽、北汽等企业达成合作，还顺手投资了大大小小的上下游公司，包括网约车平台易到。

传统的汽车生产商也在蠢蠢欲动，在自动驾驶接棒之前，互联网汽车是个更时髦的词，甚至传出过小米正在研发新能源汽车的新闻，虽然小米予以了否认，但雷军的顺为已经投资了蔚来汽车。

伴随造车热潮而生的争议也在2015年7月达到了一个高峰，一家名为游侠的公司在北京发布了概念车游侠X。其创始人黄修源称，他们用482 天的时间打造了一辆样车，并将在2017 年量产。但这次发布会与一并发布的疑似改装自特斯拉的样车被汽车业视为一个笑话，“PPT造车”这个词由此诞生。

“钢铁侠”如何开启汽车梦

造车运动兴起时，大多数人并不相信中国的创业公司能比特斯拉做的更好——这家成立于2003年、被视为电动汽车鼻祖的公司曾遭遇过不止一次濒临破产的危机。即便是大型车企，也大多把量产新能源车的上市时间定在了2019年之后。

特斯拉的第一个产品是2006年在圣莫尼卡揭幕的Roadster，当时的加州州长阿诺德·斯瓦辛格等名流都参加了发布活动。这家公司最早的两位创始人是马丁·艾伯哈德和马克·塔彭宁，两个工程师在2003年7月1日以发明家和电气工程师尼古拉·特斯拉的名字创办了这家公司。

2004年2月，埃隆·马斯克向特斯拉投资了630万美元，成为特斯拉最大股东和董事长，艾伯哈德是CEO，塔彭宁是研发副总监。当时马斯克还添加了一项投资条件，就是拥有特斯拉公司所有事物的最终决定权，这是他经历了两次公司权利争夺战后的宝贵经验。

Roadster是一款“以路特斯Elise为基础”的豪华电动双座敞篷跑车，0-96公里/小时加速仅需4秒，一次充电续航里程可达350公里，最高车速200公里/小时，售价为9万美元。

在采访中，时任CEO艾伯哈德向媒体解释过为什么特斯拉的第一款产品是一辆豪华电动跑车——手机、彩电、电冰箱最初都不是给普通大众设计的低端产品，特斯拉也要从量少价高的产品入手，先回笼资金，随着核心技术的成熟和制造能力的提高，再生产普通大众负担得起的电动车。

事实证明艾伯哈德的想法并没有错，但他没能等到那个时候。按照原本的计划，第一批Roadster用户的交货时间是2006年底，但量产过程遇到了各种各样的问题整个汽车研发花掉了特斯拉1.4亿美金，远远超过了2004年商业计划书预估的2500万美元。交货先是延期到2007年中，后来又一推再推，最终演变成了公关危机。

2008年10月，马斯克成为了公司的CEO，他最终兑现承诺，第一批Roadster在当年交付，不过只有7辆。同时，他也在策划特斯拉的下一个产品——Model S。同一时期，金融危机在给汽车工业制造灾难的同时，也给特斯拉带来了千载难逢的机遇，他们用相当低的价格拿到了几个汽车制造工厂，戴姆勒和丰田的注资、美国能源部的4.65亿美元贷款让特斯拉解决了财务与生产问题。

2009年3月，特斯拉正式对外公布了Model S。第二年6月，特斯拉正式挂牌交易，这也是1956年的褔特以来又一家上市的美国汽车公司。发行日当天，股价就涨了40%，这又为特斯拉募集到2亿多美元，至此，Model S的量产已万事俱备。

2012年6月22日，第一批Model S的交付仪式在特斯拉的弗里蒙特工厂举行，马斯克邀请了特斯拉的全体员工、第一批车主和媒体记者参加。美国最权威的汽车期刊、《汽车族》杂志的版权合作方Motor Trend杂志将北美2013年度车型授予了Model S——竞争者则包括包括保时捷911、凯迪拉克ATS、雷克萨斯GS。

“钢铁侠”发布Model 3，贾跃亭大干快上，李斌造出电动超跑

2016年，对于无论是马斯克还是贾跃亭、李斌，都是在造车路上狂飙进击的一年。

2016年4月，特斯拉发布了其第四款产品Model 3。在美国，补贴后2.5万美元的最低售价比本田雅阁还要便宜一些。

这意味着成立13年后，马斯克终于带领特斯拉实现了自己的初衷——生产普通家庭可以买得起的电动汽车。

“特斯拉是一家伟大的公司，它把全世界的汽车行业都带入了电动时代。”2016年4月，贾跃亭在接受路透采访时称，“我们希望超越特斯拉，并带领整个行业迈入新时代。” 

在接受采访一周前，贾跃亭在发布会上展示了一辆乐视超级汽车LeSEE，尽管只是展示了业内已经十分成熟的自动泊车技术，但这台车还是让贾跃亭感动的热泪盈眶，他希望这辆超级汽车能与特斯拉的对抗。

2016年10月，乐视与浙江省政府召开发布会，宣布双方在乐视超级汽车生态体验园区、智能汽车产业基金、互联网金融方面的生态合作项目正式启动，项目投资近200亿元。一个月前，乐视汽车还拿到了来自深创投、联想控股、英大资本、民生信托、新华联集团和宏兆基金等共计10.8亿美元A轮融资。 

发布会之后，贾跃亭在个人微信号上发表了《这次，我们选择莫干山》一文，算是对几个月来不间断的质疑的回应。他写道，“610天前，我抱着改善人类生存环境的愿景公布了乐视‘SEE计划’。在质疑声中我们一路走来，汽车生态的雏形越来越清晰。”

2016年11月，蔚来汽车在伦敦萨奇艺术馆公布了蔚来电动超跑 EP9，这辆车在德国纽博林北环赛道进行的试跑中创造出了 7 分 05 秒的最速电动车圈速。这台车的成本价是120 万美元，这还包括研发等费用。 

EP9第一批只做了6辆，它们被赠与蔚来的6位天使投资人，包括京东创始人刘强东、汽车之家创始人李想、易车创始人李斌、腾讯创始人马化腾、高瓴资本张磊以及小米董事长雷军。在发布会现场，李斌没有说太多蔚来今后的计划，只是说“我们计划明年在中国推出第一台量产车。

不过，到了2016年11月，乐视就被曝出资金危机，“长江商学院的同学”帮了贾跃亭一把，让乐视汽车又拿到了6亿美金投资。 

但自2016年底起，蔚来和乐视超级汽车已经开始走向不同的发展轨迹。

李斌的答卷，贾跃亭的挣扎、钢铁侠的尴尬

一年后，李斌兑现了自己的承诺。

2017年12 月 16 日，在首届NIO Day(蔚来日)上，蔚来旗下 7 座纯电动SUV蔚来ES8 创始版正式上市，基准版补贴前售价44. 8 万元起，限量 1 万辆创始版补贴前售价54. 8 万，同时，蔚来首推电池租用方案，若用户选择电池租用方案，车价将比常规购买便宜 10 万，每月支付1280 元电池月费，同时可享受电池升级服务。

蔚来汽车首款量产车型ES8 

此外，ES8 车主可享受终身免费质保、终身免费车联网服务、终身免费异地加电、终身免费道路救援 4 项终身服务。

截至12月16日发布会结束，已经有超过1万名消费者预定了ES8。

“特斯拉打开了一扇门，让我们看到了电动智能车的发展方向”，在会后的群访环节，李斌面对提问这样回答。《硅谷钢铁侠》中称特斯拉的上市相当于马斯克做了一次浮士德式的灵魂交易。这家公司、包括马斯克本人，给人的感觉总是在不断的挑战科技的极限，他的中国学徒则更加务实。

按照李斌的规划，到 2020 年，蔚来将在全国建设超过1100 座换电站。而在这之前，特斯拉已在中国大陆地区建成超过700个超级充电桩，充电及服务网络覆盖全国170座城市。

发布会后，蔚来汽车投资人、也是车主之一的李想在自己的朋友圈说，“特斯拉总算迎来了第一个真正合格的对手，而且只要一半的价钱。 ”

不过，围绕蔚来ES8，也不都是鲜花和掌声。在ES8发布当天，一个VC投资人集中的微信群里就展开了一场围绕这辆车的辩论。“汽车包含几大系统，牵一发而动全身，蔚来面临的难题还有太多，比如电池”；也有人说“至少比当年李书福的成功率大很多，吉利都成功了不是吗”。

无论前路有多少挑战，至少目前在外界看来，李斌作为特斯拉的中国追随者是成功的。相比之下，贾跃亭和Faraday Future留给人们的印象则是位于美国加州汉福德的杂草和黄土，比起他的造车梦，大家似乎更关心贾跃亭到底欠了多少钱、什么时候能回国、还钱。

今年1月，Faraday Future顶着压力发布了首款量产车型FF91，但随后Faraday Future便曝出资金问题，工厂建设陷入停滞。年初时，贾跃亭曾对外公布Faraday Future将融资10亿美元，且很快到位。现在已是年底，他依然在忙于这家公司的融资。一些消息指出，贾跃亭才是FF融资的最大障碍。在中国，一直不能还钱的贾跃亭已经正式登上了“老赖”名单。

乐视早期的一位VC投资人接受全天候科技访谈时曾这样分析贾跃亭布局汽车、手机等生态布局：“阿里和腾讯是已经在主业上取得了绝对老大地位，现金流很充足时，再去打其它战场，没什么大的问题。乐视的问题在于，它是从视频起家的，它在视频这个战场还没有取得决胜的时候，就开辟了第二战场，导致他全线都陷入了一个烧钱的状态。”

对于贾跃亭的失败，李斌也曾在公开场合表示，“乐视汽车的问题在于资金准备不足，我早说过，没有200亿最好别想造车”。在另一场论坛中，李斌用又宽又深来形容蔚来汽车背后的资本力量，“我们现在有56个投资人，投资人的宽度和深度都是又宽又深。中国的科技公司里，腾讯、百度、京东、小米、联想都是我们的股东。全球大的投资机构TPG等等，还有中国最主要的大的金融机构国开行、招商银行、兴业等等，也是我们的股东。”

最近，关于贾跃亭和他的FF91获得10亿美元融资的消息真假难辨。但即便融到10亿美金，这和贾跃亭的造车梦相比，只是个零头。FF前高管透露，贾跃亭对产量的构想是年产300万台，这需要10座工厂，以一座工厂投资10亿美元来看，那就是100亿美元。如何融到这笔巨资，并支撑FF和他的汽车梦继续走下去是贾跃亭目前的最大的挑战。

不过，对于钢铁侠马斯克来说，造车梦走到今天，依然谈不上坦途。不久前，高盛、摩根士丹利和摩根大通在内的多家机构都在唱空特斯拉，其中一个核心原因就是特斯拉Model 3有限，无法完成生产目标。

相反，投行们却对福特汽车和通用汽车较为看好。通用汽车已经在赶超特斯拉。11月16日，通用汽车公司首席执行官玛丽·巴拉(Mary Barra)表示，通用计划在2020年之前推出三款电动车，包括两款跨界休旅车；在2021年推出新一代电动汽车产品；到2026年每年销售100万辆电动汽车。这一计划无疑将给产能受限的特斯拉带来极大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