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二月二十七日，清明。

窗外下了很大的雨，我一个人在客栈喝酒。

大雨如豆，打在漆红的窗子上，啪嗒啪嗒。

有的人很喜欢下雨，比如小鱼。她说下雨天最安静，适合一个人坐听斜雨打芭蕉，看《阅微草堂笔记》。

有的人不喜欢下雨，比如我。我觉得雨会让所有东西都染上水的味道，衣服会受潮，食物会发霉，闻过去像尘封的死尸。

而且最重要的是，下雨就意味着没有人出门，没有人出门就没有麻烦。

没有麻烦，我就没有生意可做。

我是一个杀手。

没生意就会死。

长街依旧无行人，我放下酒杯看着窗外。

我其实是在等一个朋友。

这话说出去有人可能会不信，因为一般来说，杀手是没有朋友的。

杀手只看钱说话，只要价钱够高，世上就没有杀不掉的人。

那么朋友自然也可以杀，所以，没人愿意跟杀手做朋友。

不过凡事皆有例外。

我一共有两个朋友，一个叫小鱼，一个叫袁七。

每年这个时候，袁七都会来找我喝酒。

雨越来越小了，我喝到第二坛的时候，放下了酒杯。

“好酒。”袁七坐下来看着我。

“听说你最近一直在济南。”我说。

“中原太平已久，济南人比开封少，生意却比开封好做。”

“春风化雨剑，又有什么生意做不得。”

袁七放下酒杯，缓缓拨开衣袖。

我看见了他胳膊上的刀伤，结疤不久，蜿蜿蜒蜒像一条巨大的蜈蚣。

“我接不了几回了。”他说。

认识袁七整整十年，他的武功有多少，我再熟悉不过。能让他受这样的伤的，一定不是刀。

对手的刀快并不可怕，再快也要时间，要时间就会有破绽——只要你比他更快。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而袁七的剑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所以我知道，这条差点废了他胳膊的伤不是因为一把快刀。

而是因为，他已经不再年轻了。

是的，“衰老”是杀手的杀手，武功再强，剑法再好，在衰老面前也毫无还手之力。

“我这次来开封，是要做最后一笔生意。”袁七看着我。

2.

很多年前，我决心要做一个杀手的时候，我的师父小鱼告诉我，杀人其实很容易的，只要你够“稳，准，狠”。

小鱼说这句话的时候手里握着一把匕首，她接着说，这三个字说起来容易，可做起来却不简单。

我点点头。

小鱼说，我以前有一个朋友，他使的一手好刀，本来是开封城里最负盛名的杀手。可是他总是心有所忌，出手犹豫不决，后来在床上被他的情人杀了。

那个女的什么武功也不会，她袖口藏的匕首还被我的朋友发现了。

那是怎么杀的？我问。

被发现了后，她就哭哭啼啼，说自己只是一时见钱眼开，说自己只是一时昏了头。

我的朋友只是那么双眼失神了0.01秒，匕首就捅进了他的心脏。

小鱼话音未落，随手一甩，手中的匕首破风而来，“唰”地一声插在了我耳后的墙上。

我斜眼看过去，这把匕首再偏一公分，就会贯穿我的右脸。

所以你看，只要足够稳准狠，不会武功也能杀人。小鱼对着我笑。

这句话是我一生的未解之谜，做杀手这么多年，我至今不清楚自己够不够稳准狠。

但我知道，袁七肯定够。

袁七是突然出现在开封的。

十年前，在我已经混出了一点点名堂的时候，小鱼找到我，说有一笔生意需要我跟别人合作。

生意的具体内容是：杀掉一个富商，和他家所有活着的东西。

这种仇杀我见得多了，有的是因为生意，有的是因为女人。

但这是第一个要求不留活口的。

这种生意好做的很，给的钱又多。小鱼带了一个男人到我面前，看着我说，这位兄弟第一次做这行，你给他讲讲规矩。

我把小鱼曾讲给我的一切都复述了一遍。

我说，你要稳，还要准，更要狠。

这个有点木讷笨拙的男人点了点头。

我说，你一剑可以取别人性命，别人自然也可以一剑取你性命。所以，等你拿不动剑了却还在做这行的时候，就离死亡不远了。

他点点头，说我懂了。

这笔生意让我拿到了二百两银子，可是我却几乎一份力也没出。

这个傻傻的男人对我抱了抱拳，说，大哥您在这里放风就可以了。

他一个人敲门，进屋，关门。

一刻钟后，就扛着一块流着血的腿状的东西出来了。

我问他这是什么？

马腿。他说。

你要马腿干什么？

吃啊，杀都杀了，不吃浪费。

我关上了门，没有进去看一眼。

因为我知道，这里已经没有活着的东西了。

这个男人就是袁七。

袁七话不多，够稳准狠，接生意不挑，从未失手过。几年后，他就有了个很威风的绰号：

叫“春风化雨剑”。

3.

三月一日，晴。

我告诉小鱼，袁七回来了。

我们几人见了几面，就又变得像从前一样，各自独处了。

袁七整日练剑，累了就去青楼。小鱼喜欢看书写字，偶尔拉着我去茶馆听书。

我表面上既喜欢喝酒，又喜欢喝茶，每次小鱼来找我，我都很开心。

其实不是的，我只是爱屋及乌，想变成和小鱼一样的人。

我觉得茶要苦不苦说甜不甜，带一点诡异的香，有什么好喝的？

我觉得说书人的破故事完全是现实的反面，现实的山洞中不会有武功秘籍，武功再高强的大侠也不会有那么多女人喜欢。

一辈子有一个人真心喜欢你，就是上辈子做了天大的好事了。

但我从来也不把这些话说出来。

就像我喜欢小鱼这么多年，也从没说出口“我爱你”一样。

4.

小鱼的职业是中间人。

其实严格说来，她不算我师父。

她的武功并不高，我开始学了她一点暗器，不久后剑法就已远超过她。

她只比我大两岁，却早早地在这座鱼龙混杂的城市混出了名堂，在我刚入行的时候，开封所有的杀手、中间人就都得给她面子。

这世上几乎所有中间人都是从杀手做起的，道理很简单：你不混这个圈子，就没人买你的账。

不过小鱼是例外。

很久以后我问过她，你这么喜欢读书写字抚琴作画，为什么要做一个中间人？

小鱼说，因为我爹曾经是个杀手，后来改行做了中间人。

所以呢？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爹杀过太多人了，他死了以后，我若不学剑，不做中间人，整日待在闺房看书写字，就会被人杀。

小鱼转过头看我，你是傻瓜啊？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是傻瓜吗？这个问题小鱼问过很多次，每一次我都没有回答，我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我若是个傻瓜，就不会烦恼小鱼到底喜欢不喜欢我这件事。

可我若不是傻瓜，那早就该看出小鱼究竟喜不喜欢我了。

这是一个无解的题。

我想起我曾经有一笔生意，去杀一个招摇撞骗的大师。

据说他善解人意，世间情事十分，他可以猜透九成。在动手杀他之前，我问了我和小鱼的问题，我告诉他，只要他说出真实的答案，我就不杀他。

他苦思良久，告诉我：“当你不知道一个人是不是喜欢你的时候，那她就一定不喜欢你。但是呢……”

一般来说，“但是呢……”这句转折后的话，都是违心的，奉承的，安慰的。

我不想听。

所以我一剑把他杀了。

他死前一脸不甘，以为自己不该说前面那一句真实的想法。

真是傻瓜啊，他说什么我都会杀了他的。

因为我收了钱，收钱做事，天经地义。

像这个傻瓜一样，世人总是幻想着绝境之路会有转机。

是的，转机确实有，但却不是人人都有，“车到山前必有路”，那只能是说书人故事里的男主角。

认识小鱼十三年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故事里的主角。

也不知道我们之间还有没有转机。

5.

三月五日，晴。

袁七去青楼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我记得几年前他要离开开封的时候，也是这样。说来奇怪，我认识的同行里，几乎没有爱好相同的，他们有的喜欢赌，有的喜欢嫖，有的喜欢读书，有的喜欢睡觉。

也许只有酒，是大部分人都喜欢的东西。

不过也有很多例外，小鱼就从来不喝酒，她说酒难喝得要死，还不如一杯白水。

袁七也不是很喜欢，他说喝酒误事，只在无事的时候，才会喝上一口。

袁七最大的爱好就是嫖。

他前天笑着说他最后一笔生意的时间快到了，再不多嫖几次，以后可能就没得嫖了。

我从来没有问袁七的最后一笔生意到底是什么。

因为我知道，他是不会告诉我的。

这是他自己的，杀手生涯的谢幕，他这样一个人，是不会让人帮他的。

但我不希望他出什么事，所以我会暗中助力，如果他无碍就不出手。

不过我也老了，做上一笔生意已是几月前，武功又比他差，哪里帮得上多少忙。

作为准备，我接了一笔小生意，我要练练手，重温一下杀人的感觉，顺便看看自己还有几分实力在。

生意是小鱼找的，内容是杀掉一个老头，时间是三月八日，三天后。

袁七的伤还没完全好，时间应该来得及。

三月六日，晴。

小鱼拉着我去茶楼听书，初春时节，微风还带着寒意，长街上人群喧闹。

我和小鱼兜兜转转， 在街角看见了袁七。

他和一个女人眉目带笑的走过去。

女人很漂亮，我一眼就认出是谁了。

她叫徐如烟，春暖阁的头牌姑娘。我看着他们并肩而行，终于明白，为什么袁七这段时间常去青楼了。

也终于知道，袁七这么努力赚钱是为什么了——他要给徐如烟赎身，那至少要几千两银子。

你觉得她喜欢袁七吗？小鱼忽然问我。

不知道。我老实回答。

我觉得喜欢。小鱼说。

为什么啊？

直觉。小鱼看着我。

我怎么没有直觉？

你能有什么直觉？你笨的要死，榆木疙瘩。

我没有回答，呆呆看着袁七和徐如烟走出视线。

其实小鱼说的对，我就是笨的要死。

我做了那么久的杀手，却连“稳准狠”三个字都搞不明白。

又怎么能猜得透女人的心思呢？

袁七总说我猜来猜去不果断，没有一点杀手的样子，他要是喜欢谁，就会直接说。

我觉得他说的也对，我是不够果断，没有一点杀手的样子。

可是爱情跟杀人怎么会一样呢？

杀人太容易了，对准要害，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爱情呢？爱情是一片远远的海市蜃楼。

我千里奔袭，却只是徒然穿过空气，永远也找不准她的心。

6.

三月八日，阴云密布。

一大早，袁七破天荒的喊我喝酒。

他酒量实在不行，陪我喝了几坛就有些醉了。

“我胳膊上的伤......快好透了，再过几天，我就……就离开这里，想去哪去哪。”他说。

“你醉了。”

“我没醉……我知道这里是开封，我叫袁，袁七，你叫……你叫什么？”

“哦，对对，你叫怂蛋。”袁七接着说，“你喜欢……小鱼，你不敢说。”

我放下酒杯看着他。

他歪歪头，慢慢的趴下去，额头枕在桌子上。

沉默良久，他忽然说，女人其实很好骗的。

只要......你找个浪漫的时间，做件浪漫的事，然后告诉她，你喜欢她，这样事情就成一半了，你懂吗？

我说我不懂。

他低下头，趴在桌子上说：

“我爱你”是一句咒语啊，要说出来才有用的。

晌午，我骑了马飞奔而去。

我要杀的人在二十里外。

其实我隐约记得这个老头，他以前也是杀手，说不定还接过小鱼他爹的生意。不过他老了，七十多岁胡子花白，早已退出杀手界。

但是这都不重要了。我跟他不熟，现在有人花了钱要买他的命，如果他已经老得拿不动剑了，那就只能等死。

晚上我在一家小店吃了饭，提着剑找到他。

他好像一点也不惊讶，坐在屋里微笑着看我。

我也看着他。

沉默良久，既然没什么好说的，那就结束吧。

我挥手一动，长剑出鞘。

破空而去，一剑封喉。

7.

三月九日，小雨。

我冒着徐徐细雨，回到开封城常住的客栈。

一进门，客栈的老板便把我拉进屋，小声说，你跟袁七关系好，他的遗物你整理一下吧。

袁七死了，昨天他刺杀柯云不成，被他反手杀了。还有，小鱼姑娘为了救他，身受重伤逃走了。

昨天？柯云？哪个柯云？

盐商柯家的三子。

我不敢相信，我只想着袁七伤还没全好，这几日不会去做最后一笔。

却没想到他最后一笔的目标是柯云，柯云是富商柯家的三子，平日作风纨绔，性格乖张，武功确实不弱，但也绝不是袁七的对手。

袁七一定也是这样想的，才会在伤未痊愈的情况下出手。

他怎么可能杀了袁七？我问。

唉，据说昨晚在春暖阁，袁七去刺杀柯云时，他正叫了头牌在房里，袁七一击不成失了手，被柯云一刀结果了性命……

柯云叫了头牌在房里……头牌，徐如烟？

我想起很多年前，小鱼讲的那个故事，一个负盛名的杀手，死在一个不会武功的女人手里。

那么袁七又是怎么被柯云杀了的？现在问题有答案了。

袁七的剑够快，比小鱼那个朋友的刀快得多，可是没用。

人总是在重复同样的错误。

小鱼呢？我问。

小鱼姑娘受了重伤，如今已不知去向，不过我想……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我去整理袁七的遗物，东西很少，只有一个箱子，一册本子。

翻开本子，上面的字歪歪扭扭，但我还是一眼看出来，那是他的账本。

仔细看，上面记载了他所有生意的账单，从五百两开始，每一笔收入都清清楚楚。

一千两，两千两，三千两……

一共四千七百两银子。

袁七离开开封这几年，究竟接了什么样的生意，才能赚这么多钱？

我不知道。

我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打开箱子，除了一些衣物和碎银，剩下的就是十几张钱庄票据。

我把票据和账本收起来，提了剑走出门去。

我要去春暖阁。

8.

做杀手这么多年，我手上的剑杀过很多人。

他们临死前，有的跪地求饶，有的破口大骂，有的我还未动手，自己先把自己吓死了。

徐如烟是第一个，在我把剑架到她脖子上时，还恍若无物自顾自哭的。

我在春暖阁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双眼失神，一动不动的坐在桌子前。

屋外人声喧闹，屋里只有她一个人。

我挥手一指，长剑架在她脖子上。

剑刃锋利，有血已经渗出来，我看着她，没有说话。

徐如烟坐在那里，面如死灰，眼泪轻轻掉下来。

沉默良久。

我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果断一剑杀了她，也许是因为我一直都不够稳准狠，也许只是因为她在哭。

我这个人，最见不得女人哭。

许多年前，在我提着剑将要去做生意的时候，小鱼忽然哭着跑过来，说她养了很久的小乌龟死了。

一个杀手最重要的，就是信誉，你拿了别人钱，就得为别人办事。

可是小鱼在哭，我没办法看着她哭自己走。

所以我失信了。我没去做那笔生意，那是我唯一的一次失手。

我看着这个让袁七魂牵梦萦的的女人，这个让袁七积攒了四千七百两银子的女人。

我说，是你杀了袁七？

徐如烟没有回答。

良久，她看看我，说：“袁七死了，你杀了我吧。”

是不是你杀了袁七？我接着问。

不是我。她小声啜泣。

我看着她的表情，想要找出一丝破绽，可我什么也看不到，小鱼能看出她喜欢袁七，我不行。她这样一个女人，要骗我很容易。

我用剑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你知道袁七要杀柯云吗？”

“他什么都不告诉我，只说最近会给我一个惊喜。”

惊喜？原来袁七攒了这么久的钱，一个字也没有跟徐如烟提。

“袁七是怎么被杀的？”

“他进屋后，一剑刺偏，然后看见我，愣了一下，被柯云杀了。”

就这么简单？袁七愣了一下，就被柯云杀了？我看着徐如烟的眼睛，想要找出一丝说谎的迹象，可我看不透。

认识小鱼那么多年，我都不知道她喜不喜欢我，又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看出徐如烟是不是真心喜欢袁七呢？

也许是袁七真的老了，伤未痊愈 ，还因为徐如烟失了神，就这样被柯云一刀结果了性命。

“你是几年前袁七快要离开开封时认识他的？” 我问。

徐如烟点点头。

“你知道袁七说的惊喜是什么吗？”

徐如烟没有回答。

我收回长剑看着她，把一叠钱庄票据拍在桌子上：“惊喜就是这个，袁七认识你之后，就一心想为你赎身，开封生意不好做，他这两年去了很多地方，一共攒了四千七百两银子。”

“柯云是他计划中的最后一笔。”

9.

我最终还是没有杀徐如烟。

我把袁七的钱全都给了她，让她赎了身就赶紧离开开封这个是非之地。

我不懂爱情，也不懂女人，面对徐如烟，我什么都猜不到。

我只有那么一点点的直觉，我希望它没有出错。

小鱼失去了所有消息，我问遍杀手同行，没人知道她去哪了。

开封城一切照旧，杀手和中间人太多了，少几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至于我，我哪也没有去，每天依旧在客栈喝酒。

这家客栈是我做杀手以来一直住的地方，除非我不做杀手了，才会离开这里。

不过这些日子，我开始喜欢上了喝茶听书。

以前那些让我觉得荒诞的故事情节，现在变得没那么讨厌了。

也许只是因为，在说书人的故事里，所有人都有一个幸福的结局。

三月二十四，惊蛰。

外面又哗啦啦下起了雨，我一个人在客栈喝酒。

酒真是个好东西，尤其是你只有一个人，又想起了什么事的时候。

它可以给你一点温热，让你忘记想忘记的事情。

我喝到晌午，趴在桌子上睡着又醒来。

窗外淅淅沥沥，雨势渐小。

我忽然听见一个声音，踢踢踏踏，踩着青石路，越走越近。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我知道，那是我一直在等的。

小鱼，回来了。

10.

小鱼说，那晚她偷偷跟着袁七去了春暖阁。

袁七提剑进屋，一击中了柯云的胳膊，然后就看到衣衫不整的徐如烟，愣了一瞬，柯云当即挥刀正中他的心脏……

我说我知道。

小鱼说她见袁七出了事，随即进屋，几招之下，却不是柯云对手，受了重伤，只得逃开。

我说我都知道。

小鱼低下头，不说话了。

我看着她的眼睛，站起身来。

我说小鱼，你在这里等着，我要去做一笔生意。

很快的，回来后我有话要跟你说。

11.

一般来说，一个杀手死了之后，是不会有人帮他报仇的。

因为杀手往往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死就死了，没人在乎。

不过凡事皆有例外。

袁七一共有两个朋友，一个叫小鱼，她武功很弱，伤还没好。

一个是我。

也许很多人忘记了，在袁七没来之前，我的手里握着开封城最快的一把剑。

我等了十五天，现在终于是时候了。

我要去做我的，杀手生涯的最后一笔生意。

一笔没有报酬的生意。

我走进蒙蒙细雨，长街无行人。

我想起许多年前，小鱼让我指导袁七怎样做一个杀手。

我说你要稳，还要准，更要狠。

袁七点了点头。

我说，你一剑可以取别人性命，别人自然也可以一剑取你性命。所以，等你拿不动剑了却还在做这行的时候，就离死亡不远了。你懂吗？

袁七点点头，说懂了。

袁七啊，你终究还是那个木讷笨拙的袁七，那个傻瓜一样说“大哥您在这里放风就好了”的袁七。

你根本没懂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不仅老了还在做杀手这行，而且偏偏在受伤没有痊愈时行事。

你不仅不够准，一剑刺偏，只中了柯云的胳膊，而且还不够稳，看见徐如烟衣衫不整，就慌张失了神。

威名赫赫的春风化雨剑，一生只有这一次失手。

袁七，到头来，你死在这两句话上。

不过其实我也跟你一样，是个没活明白的傻瓜。

以前我以为你比我懂杀手，我比你懂爱情，现在我发现全搞错了。

你根本不懂杀手，我也根本不懂爱情。

也许爱情真的就像你说的——“我爱你”是一句咒语啊，要说出来才有用的。

那么袁七，现在我听你的。

回去后我会把我想对小鱼说的一切，全都说出来。

而你杀手生涯未完成的，这最后一笔，就由我来完成。

【完】

已完结，以下为更新日志：

—————————待续—————————

可不可以点个赞和关注_(:з」∠)_

给我一点写下去的信心……

1.今天下午会更新一部分，明天再更新一次就完结了，不会坑的QAQ——2017.12.19 下午14:50

2.晚上九点左右更新，然后就完结了！！就是这么快！——2017.12.20 下午19:04

3.第三次更新，完结了。——2017.12.20 晚上9点

4.改为11节——2017.12.20 晚上22:48

看完的不要催更啦，先看看别的：

南瓜酥：你知道的最冷的冷知识是什么？（很短，已完结，放心食用。）

南瓜酥：分手后与前任再遇见是什么感受？（也不长，已完结，放心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