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来“抛弃”信达生物：出海走得太快，忘了看路

君实生物和阿斯利康“和平分手”后，信达生物和礼来的合作也中断了。

12月1日，医药行业媒体Fierce Pharma发文宣布，礼来公司放弃了信达生物PD-1产品的海外权益。

这一消息其实早在一个月前就有端倪。11月1日，礼来发布三季报，公布了PD-1信迪利单抗的营收成果：今年前三季度总营收为2.36亿美元，同比下降近30%。礼来享有信达PD-1在中国销售的分成，因此会定期披露其销售数据。

但就在那次财报里，礼来宣布将在今年10月份把PD-1的海外权益还给信达生物。信达方面一直没有表态。

12月4日，信达生物对健识局表示：近期公司主动积极与礼来制药友好协商，由信达生物收回信迪利单抗在海外的权益。但截至目前，信达生物尚未就这一事件以上市公司名义向投资者进行披露。

01 走出去，又走回来

信达的信迪利单抗是中国上市的第二款PD-1，可以说是在礼来一手扶持下研发出来的。

2012年6月，信达生物成立的第二年就启动了B轮融资，礼来亚洲基金领投。按照信达生物董事长俞德超的说法：礼来能看上信达，就是因为PD-1信迪利单抗出色的潜力。

苏州生物医药产业园BioBAY的官网上，至今还保留着一篇文章《信达生物：做中国生物医药产业的“华为”》，其中记载了俞德超描述的礼来投资信达的经过：

美国礼来要对信达生物的研发能力和产业化基地生产线进行现场审计，并进行“尽职调查”。……当美国礼来拿着信达自主创新成果回到礼来公司，跟美国最好的药进行样品对比时，发现信达生物研制的新药，超过美国药效的100倍，这才确定投资与信达合作。

这款“超过美国药效100倍”的药，正是PD-1信迪利单抗。据称礼来当时也在开发PD-1，一看到信达的产品，顿时觉得“货比货得扔”，毅然停掉了自己的PD-1，投资了信达，并在此后拿下了信迪利单抗中国的部分商业权益。

更进一步的，2020年8月，信达生物发布《扩大与礼来制药关于达伯舒®（信迪利单抗注射液）的授权许可协议》的公告，正式将其PD-1的海外权益独家授予礼来。礼来给了信达2亿美元的首付款，并谈妥里程碑付款最高可达8.25亿美元。

然而，就是这样一款“神药”，竟然在今年3月没能过得了FDA的审批。

FDA拒绝信迪利单抗治疗非鳞状非小细胞肺癌的在美上市申请，理由很简单：该申请仅基于在中国进行的Ⅲ期临床，不足以在美国获得批准。

而且，信达和礼来上交的Ⅲ期临床数据的主要研究目标是使用信迪利单抗缓解肿瘤患者病情进展，也即无进展生存期。但FDA认为，目前已有很多同类产品中能有此效果，如K药和化疗联用等，不需要再批一个PD-1。

随后，阴谋论渐起。因为在礼来信达提交FDA审批之前，礼来对外透过风：如果信迪利单抗在美国获批，它将比现有的同类产品价格降低40%。国内舆论就认为：默沙东等美国企业希望保住PD-1的价格体系，拒绝来内卷的搅局者。

但说到底，信达的III期临床试验是硬伤。按FDA的要求，补充更多试验数据也就是了，不知道为何礼来连药都不要了。

信达方面回应称：“信达生物收回信迪利单抗海外权益的决定，与我们和礼来在中国市场的合作无关，中国市场不受任何影响。在中国市场，礼来制药继续与信达生物保持高度合作，致力于将这一创新药物惠及更多肿瘤患者。”

02 求快出海，未必带来回报

FDA给首个冲击美国市场的PD-1当头一棒，带给行业的实际经验值得借鉴。

2020年8月，信达生物宣布和礼来就信迪利单抗达成海外市场合作后，“出海”成为创新药企挣脱掉国内“同质内卷”、医保谈判高压的一种可行路径，手握PD-1产品的企业动作最快。

当年10月，基石药业将旗下PD-1单抗与PD-L1单抗的海外市场权益授予与国外药企EQRx；2021年1月，百济神州就其PD-1单抗与诺华达成海外市场拓展合作；2月，君实生物宣布与Coherus BioSciences就特瑞普利单抗在美国、加拿大的推广达成合作。

但在信达失利后，其他几家进展也并不顺畅。EQRx发布公告表示，将不再追求PD-L1舒格利单抗治疗转移非小细胞肺癌在美国获批，因为“没有商业上可行的途径”。舒格利单抗与信迪利单抗类似，仅有中国区试验数据，且并不是和美国已上市的药物进行比较。

百济神州和诺华已就其PD-1产品治疗食管鳞状细胞癌向FDA递交上市申请，君实生物和Coherus BioSciences就其PD-1产品重新向FDA递交了治疗鼻咽癌的上市申请。但因为疫情阻碍了FDA到中国工厂检查，目前两项申请都还未迎来结果。

海不是那么好出的，当年这些创新药企许下的宏愿，现在只能一点一点往回找补。

“出海”失利，固然有国内产品和研究不够成熟的缘故，也有美国FDA朝三暮四、首鼠两端的原因。最早鼓励中国PD-1出海的就是FDA。2019年，在美国癌症研究协会会议上，FDA肿瘤学卓越中心主任Richard Pazdur发言，鼓励中国制药公司为美国市场带来更多PD-1/PD-L1抑制剂，加大竞争，进而降低美国的用药价格。

短短3年间，当中国企业真的拿出一堆PD-1、PD-L1了，美国人又不认账了，开始挑各种毛病，国内企业始料未及。但要想在别人地盘上卖货，又不得不听别人的规矩。

“未来我们还是会坚持走创新和全球化道路。但这件事后，我们会积极思考PD-1产品的海外策略”，信达生物对健识局表示，这个策略应该符合几项原则，一是临床价值导向，解决未满足的临床需求；二是考虑投入和产出能否带给公司正向的回报；三是研发资源的布局应该投入在更具有潜力、有更高潜在回报的创新分子管线上。

信达这几句实在话，直指到国内不少创新药企的痛处，新市场的开拓、多管线的布局都并非是实质性优胜，早期的求快结果、同质化竞争，终将落脚在临床价值上，回报才能印证创新本身。

越来越多企业要开始思考这一点了。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健识局”（ID:jianshiju01），作者：烟酰胺，编辑：江芸、贾亭，36氪经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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