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刘强东：6年套现640亿元，老家豪宅深夜曾被泼油漆

　　作者：高文珣 何铭亮

　　一场突如其来的雷阵雨席卷了江苏宿迁，很快又风静雨停。

　　从这里走出去的刘强东，也曾在商界和资本市场上叱咤风云，如今已逐渐退居幕后。

　　6月26日-28日，时代财经来到刘强东的故乡——江苏省宿迁市宿豫区来龙镇光明社区村长安庄进行了实地探访。

　　沿着刘强东的成长印记，时代财经感受到了刘强东对故乡的反哺。

　　宿迁刘强东和商界刘强东，又有什么不一样？

　　从乡村走出的“大强子”

　　长安庄地处苏北平原地带，人站在乡间小道上，就可以看得很远，一个个普通的苏北村落星罗棋布地点缀在漫无边际的田地之间。

　　1974年的早春，宿迁仍然天寒地冻，日后手握4家上市公司、执掌6000亿京东集团的刘强东就出生在这个叫做长安庄的小村子里。

　　四十八年后的盛夏，当时代财经来到长安庄时，村民们对于刘强东的称呼还依旧保留着当初的“大强子”。

　　一位热情的长安庄村民告诉时代财经，村部广场北面的那幢豪宅就是刘强东的老宅，“以前是他父母住，但是现在他父母也不在村里住，都搬到城里去了，家里就一个亲戚帮着看门。”

　　时代财经注意到，这座“豪宅”坐北朝南，两扇宽厚的大门两侧的墙壁上各镶嵌着一幅浮雕画。

　　大门左侧的浮雕画内容是山水楼阁，提名为“佳景聚瑞气”；右侧的浮雕画是中国传统文化的“松鹤图”，中间有一个“福”字，取“松鹤延年”的寓意。

　　时代财经从某村民口中了解到，在今年年初，曾有人趁着夜色将蓝色油漆泼在刘强东老宅大门的两幅浮雕画上。“第二天早上村里人才发现，调监控看，是三个蒙面人，也不知道抓住没有。村里人后来想办法用松香水把蓝油漆洗掉。”

　　但时代财经在现场看到，这两幅浮雕画上的蓝色印记依旧存在。

　　6月28日，时代财经致电光明村村委会主任张立新，询问其是否有“泼油漆”一事，但是张立新表示，“不知道。”

　　和其他成功的富豪不同的是，刘强东是地地道道的乡村子弟，家境贫寒，父母以驶船为生，家族没有任何背景。

　　在刘强东的记忆中，小时候“基本上米饭不可能是天天吃的，一周能吃一两次就非常不错了”，而吃肉就更是不可能了。

　　上了初中，刘强东带着攒了很多年的50块钱去旅游，他从来龙镇坐车到徐州，再从徐州坐火车到南京，看到了那个年代最高的楼金陵大厦。

　　“37层高，绕着大楼（金陵大厦）我走了很多圈。老实说，这时候我才知道，世界上有比我们宿迁更大的城市。”刘强东回母校演讲时曾提到这个细节。

　　《财经》杂志曾这样评价刘强东：他出身平凡、行事果敢，有时显得鲁莽，却拥有独到的战略眼光，而且越来越表现出超越草莽英雄的潜质。

　　长安庄里，几乎无人不知刘强东，谈及刘强东，村民们都会说上一两句。

　　“他小学就在这村后面上的，现在小学没有了。”上述村民告诉时代财经，刘强东在来龙镇中学上的初中，“后来到宿迁中学读高中，再后来考到北京的中国人民大学。他是俺庄的第一个大学生，但自他以后，就没有出过什么大学生了。”

　　在来龙镇的初级中学门口，一位保安告诉时代财经，这里就是刘强东当年中学读书的地方，“不知道他有没有回来过。”

　　1989年，在来龙镇读完初中的刘强东考入宿迁中学。

　　资料显示，宿迁中学创建于1927年10月。1953年定名为江苏省宿迁中学，1997年成为宿迁市市直中学，刘强东1989年9月至1992年6月在此就读高中，此后变为宿迁市钟吾初级中学。

　　“刘强东回来过，90周年校庆（时代财经注：2017年10月）的时候还来演讲过。”在宿迁市钟吾初级中学的门口，一位保安告诉时代财经，以前这里就是刘强东读高中的旧址，“2006年才把高中部分出去。现在这里只有宿迁中学初中部了，高中部在微山湖路那边的新校区。”

　　1992年夏天，刘强东以688分的成绩成为宿迁市当年的高考状元，成为了中国人民大学社会学系的一名新生，从此走出了来龙镇的长安庄。

　　绕不开的“刘强东印记”

　　在过去的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宿迁在经济强省江苏都是一个比较落后的地区，有着“十三妹”（意指排行经济实力排行第十三位）的戏称。

　　但得益于电商经济的发展以及产业结构的优化，如今的宿迁，明显在撕掉过去的落后标签，变得“洋气”起来。

　　有媒体统计，从2009年开始，10年内刘强东向第一故乡宿迁和第二故乡湘潭投资和捐款至少161亿元。

　　也曾有宿迁的领导这样评价刘强东：“京东之于宿迁，就像微软之于硅谷，华为之于深圳。”

　　而来到宿迁，越是靠近宿豫区洪泽湖东路，越能感受到刘强东与京东的印记。

　　2009年落地宿迁的京东全国客服中心（一期）坐落在洪泽湖东路18号，东面是客户服务中心二期，二期的北面是正在建设的京东智慧城。

　　从京东全国客服中心（一期）向东而行，就会路过京东电商名城体育公园和京东宿迁物流园。

　　在京东智慧城的北面，是南京外国语学校仙林分校宿迁学校（以下简称“南外仙林分校宿迁学校”）。

　　时代财经了解到，该学校由宿迁市宿豫区政府支持打造，由京东集团积极捐助，南京外国语学校仙林分校全权负责管理和运营，属于非营利性全日制民办学校。

　　2019年11月，京东集团曾宣布向南外仙林分校宿迁学校捐赠4000万元，全面助力学校建设。值得注意的是，刘强东夫人章泽天就毕业于南京外国语学校。

　　“2019年开学的，现在从幼儿园到初中都有。”6月28日，该学校的一位保安对时代财经表示，学校确实是京东集团赞助的，“但我没有见过刘强东来这个学校。”

　　而除了耳熟能详的京东全国客服中心、南外仙林分校宿迁学校，宿迁的很多地方也可以看到刘强东与京东的痕迹。

　　在光明村的北边，有一个光明农旅园。按照来龙镇的介绍，这属于“振兴村集体经济项目”，占地150亩，共计投资220万元。时代财经注意到，该项目是利用现有的药菊种植项目，依托京东平台进行中药材销售，以田园体验为特色，打造集农副产品销售、观光、旅游、休闲、垂钓等为一体的农旅园。

　　在来龙镇的龙凤街上，连小商贩都能清楚地告诉时代财经，刘强东在来龙镇盖了京东文体公园和京东敬老院，“就在（来龙）中心医院那里面。”

　　时代财经注意到，“来龙中心医院”即宿豫区来龙区域卫生中心，门口挂着的另一个名字为“宿豫区来龙京东老年护理院”。

　　而在京东文体公园，仅有两个篮球场和零散的老年健身器材，相比之下，“来龙法制文化角”这7个字在公园内显得更加抢眼。

　　2018年2月，京东敬老院在来龙镇举行了开工仪式，该项目占地28亩，建筑面积12000平方米；总投资5800万元，其中京东集团捐赠2000万元，来龙镇自筹3800万元；是集养老、医疗于一体的敬老院。

　　从来龙镇向西而行20多公里，就会来到一所名为宿迁开放大学的地方。时代财经注意到，江苏开放大学京东电商学院的牌子也挂在大门外。

　　时代财经在该学校内看到一则简介：“京东电商学院由宿迁市人民政府、江苏开放大学、京东公司三方合作共建，为政校企共建学院”，设有电子商务中专、五年制高职和三年制高职三个办学层次，开设电子商务、跨境电商、电商直播服务、移动电商四个专业。

　　在当地采访时，时代财经了解到，京东电商学院的“大专班”（三年制高职）只招收宿迁当地人，大部分学生是为京东全国客服中心做储备的。

　　“中专之前还招外地人，但今年不知道，政策还没有下来。”一位保安告诉时代财经，京东电商学院的就业还不错，“女孩子更好就业，性格好一点的将来毕业就能去做客服。”

　　就在前几天，2022年6月15日，宿迁开放大学与江苏京东信息技术有限公司举行“青苗”人才培养工程签约仪式，双方签署了“京东·宿迁开放大学‘青苗’人才培养工程”合作协议书。

　　资本市场上叱咤风云

　　京东客服中心在2009年落地宿迁，此后十年间，宿迁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地区生产总值从810亿元增长到3719亿元，翻了4倍。

　　而这十年，同样也是京东与刘强东叱咤风云的十年。

　　目前，京东旗下有4家上市公司。京东集团（JD）2014年5月在纳斯达克主板上市，募资金额为17.8亿美元。

　　第二年的春节，刘强东携新婚妻子章泽天回到宿迁老家——光明村长安庄，并且给村里60岁以上的老人一人发了一万块钱。

　　“我记得是腊月二十八回来的，我母亲就领到了1万元。”上述长安庄某村民如是说。

　　而后几年，京东电商学院、京东敬老院、南外仙林分校宿迁学校在宿迁接连落地，京东在资本市场上的阵容也愈发庞大。

　　2020年6月18日，京东以京东集团-SW（09618.HK）的股票代码登陆港股，实现两地上市，扣除承销费用及其他预计费用后，募资净额约为297亿港元。

　　同年的12月8日，京东健康（06618.HK）正式赴港上市，扣除相关费用后募资净额为264亿港元；2021年的5月28日，京东物流（02618.HK）上市募资241亿港元。

　　刘强东在家乡投资布局与捐助善举备受尊敬，而京东集团上市后，刘强东也因“1元工资”备受关注。

　　京东集团年报显示，创始人刘强东自2015年之后的10年内每年仅领取1元工资且零现金分红，不过可获得相应股权激励。

　　2018年-2021年末，刘强东从京东集团获得的股票期权确认的股权激励分别为1.67亿元、1.34亿元、1.03亿元、7300万元人民币。时代财经还注意到，京东集团2021年年报显示，刘强东向第三方基金捐赠公司6237.66万股B类普通股作慈善用途，已于2022年3月31日完成。

　　京东健康年报显示，2020年-2021年，非执行董事刘强东均没从京东健康中领取薪金及奖金，两年分别获得股份支付开支2.27亿元、9.5亿元人民币。而在京东物流，2021年刘强东获得相应的股份支付为5.63亿元人民币。

　　不过，近两年来，刘强东已逐渐淡出台前，其在旗下多家公司卸任的消息不时被报道。

　　时代财经从天眼查上发现，2019年至今刘强东至少已累计辞任总经理、董事长、股东退出企业达298家。其中，2020年是其辞任最频繁的年份。

　　较为引人注目的是2020年11月，刘强东不再担任北京京东叁佰陆拾度电子商务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京东360”）的法定代表人、执行董事、总经理；以及2020年5月，不再担任上海晟达元信息技术有限公司的总经理。

　　这两家公司均在京东集团-SW年报中被列为重要子公司。京东360，成立于2007年4月，是持有《ICP许可证》的互联网信息提供商，经营京东的www.jd.com；上海晟达元则成立于2011年4月，主要经营京东线上商城业务。

　　2022年4月7日，京东集团在港交所发布公告称，京东集团总裁徐雷将接替刘强东担任京东集团首席执行官（CEO），刘强东将继续担任董事会主席，致力于公司的长期战略设计，重大战略决策部署，年轻领军人才培养和乡村振兴事业。

　　在刘强东今年4月卸任之前，京东系三家上市公司在2021年处于全线亏损，合计亏损超200亿元。

　　2012年-2021年，虽然京东集团的营收均保持着可观的增长，但净利润常年为负，仅在2019、2020两年录得118亿元、493亿元的盈利记录，在2021年又录得44.6亿元的亏损。

　　京东物流则常年亏损，在2018年-2021年，营收分别录得378亿、498亿、733亿、1046亿元，但净利润则为-27.6亿、-22.3亿、-41.3亿、-158.4亿元。

　　京东健康在赴港上市前曾有过盈利，2017-2018年分别盈利1.78亿、2.14亿元，但在2019-2021年则连续录得亏损9.71亿、17.23亿、10.73亿元。

　　股价表现上，除京东集团外，京东物流和京东健康两家公司表现欠佳。

　　截至6月29日收盘，上市首日至今，京东集团美股股价涨幅高达218%，京东集团-SW仅小幅上涨9.98%，旗下两大板块则双双下跌，京东健康跌去43.4%，京东物流则跌超一半，跌幅达58.9%。

　　尽管上述三家上市公司的营业收入均在持续稳定增长，但是“增收不增利”的状态依旧令投资者担忧，随着刘强东大手笔减持套现之后，这种担忧显得更加深刻。

　　港交所信息显示，2022年4月29日、5月3日两个交易日，刘强东分别以每股50.67港元和49港元的均价售出384.28万股和499.76万股京东健康的股票，累计套现约4.38亿港元，约合3.73亿元人民币。

　　2022年6月17日，一份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的文件显示，刘强东出售450万ADS，以6月16日京东在美股收盘价62.01美元/ADS计算，对应的套现股票价值2.79亿美元，约合18.47亿元人民币。

　　而且，刘强东全资持有的Max Smart Limited在5月23日至6月16日期间多次出售京东股票，累计减持约1111万ADS，套现约6.53亿美元，约合43.7亿元人民币。

　　综上所述，在卸任京东集团CEO短短两个月时间，刘强东通过直接间接减持京东集团、京东健康股票，累计套现约66亿元人民币。

　　不过，自京东集团2014年在纳斯达克上市后，几乎每年刘强东都有减持操作。据时代财经不完全统计，从2016年起，截至今年6月30日合计减持超过640亿元人民币。

　　暴雨过后的长安庄稻田里，成群的白鹭在低头就食，余晖照耀着这个宁静的苏北小村庄。

　　虽然刘强东已逐渐淡出台前，但长安庄还记得“大强子”。

　　不过，长安庄的村民告诉时代财经，2017年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刘强东回到家乡了。

　　不知道刘强东还会不会想起家乡的稻田和那条乡间小路，他曾从这里走向了世界。

　　（时代财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