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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总要利用「小镇青年」?

 3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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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总要利用「小镇青年」?

作者|耳东陈

编辑|吴怼怼

“我现在27岁了,用的还是九块九的唇膏,我也不会开车,也没有出过国,我也没有护照……”

“我们并非一无所有,我们还有明天。”

看到这些话,你可能以为时间倒流回了五六年前,朋友圈爆文迭起,今天“逃离北上广”,明天“一个寒门状元决定去死”。焦虑、鸡血和鸡汤是刷屏文章的关键点,夸大事实和煽动情绪是制造爆款的利器。

不过这几句不是从前的“金句”,而是最近上映的papi酱首次担任主演的电影《明天会好的》海报上的宣传语。

2021年了,当代网友已经从自我调侃“佛系青年”转至“打工人才是人上人”,大家都在试图用自黑的方式解构焦虑。

那套直白贩卖焦虑的感情牌,还卖得动吗?

票房说明一切——上映8天,2847万元,在同期上映的电影中排名垫底。

豆瓣评分5.4,淘票票评分6.8,猫眼电影评分6.7,票房口碑都惨淡。

影片中反映的“小镇青年”不再受到关注了吗,还是说papi酱作为短视频博主在大荧幕上水土不服?

是电影没有找对“小镇青年”的正确发力方式。

最近几年,虽然“北漂”“沪漂”等名词不再流行了,但反映中小城市年轻人来到一线城市为梦想打拼,仍是影视剧喜欢的题材。

去年大热的电视剧《三十而已》里,第一女主王漫妮是“小镇青年”到上海打拼的典型。再往前推,《北京女子图鉴》《上海女子图鉴》,都在试图反映“打工人”的真实处境。

电影领域最近两年聚焦“小镇青年”的相对少,但也有《荞麦疯长》等片在替小镇文艺青年想跳出窠臼实现梦想。

所以就题材而言,《明天会好的》虽然是旧题材,但因其经久不衰的讨论度和大面积的受众,市场依旧给了它一些期待,这从上映首日《明天会好的》排片6.8%,比同期上映的《西游记之再世妖王》高出2倍不止就可看出。

除此之外,贾樟柯监制,《后来的我们》《滚蛋吧,肿瘤君》编剧袁媛导演处女作,papi酱首部主演电影等title,都在为《明天会好的》吸睛。

因此,影片上映之初,想看数15.5万,比隔壁陈建斌、周迅、宋佳等大咖云集的《第十一回》还要高。

但再多光环也没能救《明天会好的》于市。

和前文提到的影视剧一样,《明天会好的》并没能让“小镇青年”的形象真正落地,又假又空的无病呻吟,与从前那些影视剧如出一辙。

电影打的旗号是“真实的爱情喜剧,每个人都能从中找到自己的影子”,然而一事无成的女主被炒鱿鱼,合租室友决定离开,五环简陋的出租屋,大城市的第九次搬家,去剧组找机会,潦倒歌手,沙发客,渣男……

这些老套又戏剧化的桥段和关键词,不是真实生活,在电影流水账式的叙述下,更像一种缺乏生活经验的臆测。

猫眼的用户画像中,《明天会好的》想看用户,女性占81.9%,30岁以下的人占88.7%,四线城市关注度高达47.3%。

很明显,这是主要面对三四线城市年轻群体的电影,不论从电影主人公,还是电影目标群体来看,这都是一部非常精准的“小镇青年”电影。

需要注意的一点是,在想看人群中,本科及以上学历占76.4%,在30岁以下的想看用户中,20-24岁的用户,占了近50%。这说明电影受众的学历并不低,他们中的大多数正在读大学或刚刚毕业,对社会生活有一定的了解,且审美不算低。

总而言之,不好糊弄。

当他们被《明天会好的》贩卖的“梦想”“艺术”“爱情”“现实”吸引着走进电影院,发现片子里其实只有“虚无”“虚假”“渣男”和“伪现实”时,电影口碑自然不会好。

再加上电影海报上带有卖惨、贩卖焦虑之嫌的陈词频繁出现,它的路人观感,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明天会好的》走进了死胡同,但并不代表“小镇青年”题材无出路。

其实早年,“小镇青年”电影深受影迷认可。

《明天会好的》监制贾樟柯,早年是典型的小镇青年,他把汾阳电影带到了世界,也用自己的电影,唤醒了一代“小镇青年”的电影梦和艺术梦。

最典型的如《站台》。电影名字来源于80年代中期刘鸿唱的歌《站台》,在贾樟柯的记忆中,那句“我的心在等待永远在等待”是开启80年代的钥匙。

主角是改革开放初期的文工团演员,他们看电影,排练节目,在简单的人际关系里暗生情愫。

信息闭塞的生活环境里,按部就班的普通日子和爱好能让他们自得其乐,那是没有外界对比就没有烦恼的日子。

进入八十年代,沿海城市逐渐开放,邓丽君的歌作为时兴的音乐,流进了汾阳小城的发廊。

与此同时,交通的逐渐开放和便利,给了年轻人走出去的可能。广州的城市街景被印在明信片上,成了小镇青年内心的向往。

一无所有的去大城市走一遭,在城市高度经济化的冲击里逐渐面目全非,然后又一无所有的回到汾阳。

内陆县城的改革发展缓慢且凝重,身在电影里的年轻人体会不到,但看电影的人,却在小镇青年的迷茫中,把时代变迁感受的很彻底。

时代性,是“小镇青年”在青春、成长、选择之外,动人的一个要素。

另一个要素是梦想。

这就不得不提孵化出最知名小镇文艺青年的《立春》。

蒋雯丽为了这部片吃胖30斤,扮丑,把县城里歌声美妙长相丑陋热爱音乐的王彩玲演的活灵活现。

王彩玲生在小县城,想要的文化氛围却是那个时代大城市独有的。因为天生一副好嗓子,所以不甘平庸,自命不凡。看过几场音乐剧之后,一心想要扎根北京,但现实生活中,她是个四处碰壁的另类。

《立春》用爱音乐的王彩玲和相当画家的黄四宝,塑造了小城里志向高远却眼高手低的典型小镇青年形象。

他们身上,有自身局限性,地域局限性,时代局限性。

在与这些局限性斗争时,那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执着,让两个缺点明显的“小镇文艺青年”打动人心。

如今的许多影视剧,看似抓住了经典电影的经典要素,但在“小镇青年”的塑造上,依旧不得其门。

既造不出立得住的“小镇青年”打拼形象,也抓不住正处在三四线城镇消费逐渐升级的青年人群的审美。

为什么抓住经典要素却造不出生动形象?

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没有深入考量时代变化与人的关系。

在近几年表现“北漂”“沪漂”的影视剧里,能看到很多网络热点的影子。主人公的身份一定是时下流行的,比如公众号主理人,比如奢侈品销售。但在剧情上,电视剧依旧喜欢套用多年以前主角升级打怪的那套玩法。

看完之后不会对我们身处其中的社会有更深体悟,甚至主人公发生的事情,放在十年之前的办公室,依旧不会觉得有何不妥。

“梦想”“艺术”“追求好生活”“四处碰壁”“异乡人难融入”等元素是永远适用的,但不代表能被滥用。

抓住关键词的同时,要抓住时代症候。

据国家统计局公布的数据,截至2019年末,全国城镇常住人口84843万人,占总人口比重为60.6%。

分城市看,2019年,北京、上海、广州和深圳等四个超大城市和15个新一线城市的城镇化率达到82.95%,比全国高出近23个百分点。

由此可见,在如今这种城乡差异逐渐变小的情况下,“北上广”早已不是遥不可及,要用此打苦情牌,可信度已经不高了。

源源不断的异乡人跑到大城市打拼,独自搬家,意外辞职,生病没人照顾等桥段,能在碎片化的网络空间里得到大量共鸣,但或许已经不再适合搬上大荧幕作为故事大写特写。

年轻人深以为然的丧文化,躺平面对生活的态度,远远比焦虑着向前冲的情绪,更能引起共鸣。

这种情绪转变的契机是什么?2018年末忽然出现的“这届年轻人早早开始信佛了”伴随的,是整体经济状况的不景气。

与其说消极,不如说这是种对抗。

同样,2020年火爆一时的“打工人”自我调侃,也是对快节奏高强度工作压力的一种解构。

是什么让年轻人开启了这种消解?他们的生活状况是什么样的?

比起鸡血鸡汤和卖惨,换一种举重若轻的方式,去讲这个时代来大城市打拼的年轻人生存状况,或许能赢得更多共鸣。

另一个能抓的时代症候,是“快”。

最典型的是,成名太快了。

有备而来踩在时代节拍上且有运气的李佳琦薇娅们,没有一点点防备却被鸿运砸中的修坏眉毛意外走红的小吴,因为笑容意外火起来的丁真们……

影视剧在蹭新行业新流量的同时,该看到这个快速的时代,有多少人被命运选中,加速了,又被时代遗忘了。

看看那些因为传播门槛降低而被命运选中的人,然后反问这种“一夜成名”的未来在哪里。

能借这个成名契机走上人生巅峰吗?这种成名有意义吗?可持续发展吗?

大多数普通人是喜欢观看“一夜成名”的,因为成名再快门槛再低,依旧只是一小部分人拥有的。但在这个最容易造梦的时代,梦想成真后的飞黄腾达,远没有黄粱一梦后的空虚失落更震撼人心。

用这些有迹可循的形象,去塑造属于这个时代的“小镇青年”时,能看到时代因为奇奇怪怪的痛点笑点捧红普通人,他有戏剧性,也是时代的一个横切面,有环境变迁,有人的变化。

就像纪录片《梦与路——小镇青年与双面人生》里评庞麦郎走红时说的,“不是滑板鞋跟地板的摩擦,是我们每个人跟世界的摩擦”。

当“小镇青年”和真实世界有实际摩擦的时候,角色才有张力,小镇青年才算找对了正确的发力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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