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炮，是权与利交易的剪彩仪式

1499年春情荡漾的初夏，在法兰西昂布瓦斯城堡里，教皇私生子切萨雷·波吉亚与纳瓦拉国王之妹夏洛特的婚礼正在举行。当时的皇族婚姻，圆房是要有目击者立证的。而此夜的证人，是法王路易十二与他的王妃，以及圣职者昂布瓦兹枢机主教三人。

在众目睽睽的欢乐祥和中，小将切萨雷宽袍解带，备马提枪，当着三人的面干净利落地完成了第一次。之后每完成一次，他都给国王发出暗号。当数到第六次的时候，国王高声喝彩：“这比我当年还出色！”

对欧洲皇族而言，婚姻是政治结盟的剪彩仪式。而圆房若无见证，结盟的政治严肃性就无从谈起。形式上看，这是一次联姻；而实质上，这就是一次仪式感十足的约炮。

先别忙着当小黄文举报。以上情节，是历史上基本真实的桥段，见诸多本正式出版物，大家可以自行搜索确证。

其实，在大人物的世界里，这从来不是奇闻。今天的东亚文明中，一无皇族，二无教父，可是政界商界里的呼风唤雨者，其资源的丰沛、权势的煊赫，早已远非中世纪那些蛮夷领主可比。

在现代社会秩序中，约炮，作为一项群众喜闻乐见的传统艺术，仍然被各种合作与联盟广泛采用，以加强神圣的仪式感。君不见微博与微信上，三天两头就有这个品种的瓜成熟，让人油然而生看不惯的羡慕。那么，为什么深入合作要有此仪式呢？这里有加强沟通、建立秩序两个层次的意义。

坦诚相见与深入沟通

在清华上学时，我们隔壁班一个女生也没有。于是，当有人嘲笑他们组织活动没人唱歌跳舞时，他们班长骄傲地反驳：“我们能组织洗澡，你们能么？”

事实证明，他们班的凝聚力，看起来是比我们强。这印证了我后来才知道的，关于商界的一个传言：在澡堂里坦诚相见过的朋友，才能亲密无间地暗通款曲。

当然，对于青梅煮酒论英雄的高级合作，仅仅在澡堂里坦诚相见，是远远不够的。

北京三环路一角的一座大厦二层，每晚都摇曳出昏黄的灯光。这里汇聚了京城密度最高的煤老板、投资人、创业者和行业领袖。甫一落座，他们每人就从一排婀娜多姿的“公主”中，挑出一位又勾勾又丢丢的，为自己捧哏。就这样，在人人都有捧哏伙伴的氛围中，在肌肤与舞姿和谐的律动中，在各种方言的《探清水河》过后，作为篇章末尾的省略号，生意就顺理成章地达成了。

这些捧哏公主的多才多艺，远远超过了相声皇后于谦老师：她们有快板和嘻哈两门抱的，有从道德经到黑格尔脱口而出的，有掀开电脑就手撸python的，还有深谙互联网产品运营的。这么说吧，除了殡葬专业的，这儿都有比你还懂行的捧哏。对此，有位前辈赞叹曰：公主的肚儿，是杂货铺。当然，她们有一点跟于谦老师一样：对打哏和喷口这类表演手段来者不拒。

请不要自行脑补太多违反社精文明的场面。在这里，除了简单直接的语言艺术和无法取证的肢体接触，额外的服务，大概主要是四位数一份的鸡蛋西红柿面和猪肉大葱饺子。

那么，从哲学上看，能吸引一众创业与投资大佬的，到底是捧哏服务，还是面条饺子呢？都不是。这般的纸醉金迷，是在高等级合作之际，必备的一种信任仪式：眼睁睁瞧着对方做下难以启齿之事，才能撕下半推半就的伪善外衣，进入狼狈为奸的自由世界。这也就是所谓人生四大铁之最高层次——一起打过枪。

研读过《江湖丛谈》的朋友们都知道，场景不会这么简单苍白。探清水河和饺子面条，只不过是“前棚”买卖，而一切江湖生意，都是有“后棚”的。

逻辑上讲，这里的后棚，应该是在与会代表酒酣畅热、脏话连篇之后，进一步放飞自我，挑战公序良俗。听人说过，在重大合作谈判之前，某些老板会采取嘴对嘴攻击同一位捧哏女演员的形式祭天。

后棚买卖的高级阶段，从植物学上看，应该就是约炮了。当然，据说而已，我没有亲见。理论上说，n个人的团体，这一共有C(n,2)种可能的组合，对于长期无疲劳地加强信任，这可比批评与自我批评管用多了。

你丫都进入爱谁谁爱怎怎的准禽兽境界了，还跟我装什么三孙子？什么叫违规，哪个叫贿赂，咱们这同一位捧哏妹子担儿挑的交情，还扯这些劳什子则甚？来，让我们精成合作，杵头子下来了，咱们吃点喝点玩点乐点都是赚的！

除了坦诚相见，约炮，还有一层更深的哲学意义：要在合作中建立起秩序感。

生殖垄断是权力宣言

所有帝国的后宫规范，最严格保证的，就是皇帝的生殖垄断权：在皇宫内，只能有皇帝一个有生殖权利的男人，以保证后妃生出来的子嗣，都是皇帝种儿。因而，多数正常的男人，都是宫禁防范的对象，他们不能进入皇宫，除非是皇后亲族的外戚，因为他们对皇帝的生殖垄断权没有威胁。

其实，这与人类社会各种团体的发展阶段、组织形式都无关。自进化到哺乳纲以来，群体中的强者，就总是要建立某种程度的生殖垄断秩序，以彰显其赫赫威仪。

这方面最成功的践行者，都在邪教界。现代化的后进先知们，为了迅速建立在信众中的无上权威，不宣秘法就是潜规则女信众。通过生理控制心理，让女信众对自己倾情奉献，让男信众对自己仰视弥高。如果您有机会，来一趟韩国宗教主题七日游，这方面的体验会相当深刻。

不光是邪教，就是前中国佛教协会总瓢把子，人工智能时代的第一互联网高僧，浓眉大眼的莆田人学诚法师，居然也陷入了扑朔迷离的精神控制和性侵女弟子丑闻，与山木老师沦为同道。

请不要用见色起意来攻轩此等诸事。在新闻里，我瞥见过几位邪教受害女弟子。还甭说赛过张曼玉，不让林志玲，就是分配到二线城市城乡结合部的发廊里，大概也是生意惨淡。显然，这种大规模机械化作业的潜规则，就是一种仪式：通过象征性的生殖垄断权，宣称自己的管理垄断权。

这样的管理办法，在某些现代企业中也隐秘地存在着。听说过不止一位老板，身边重用的女性高管，都是潜规则的胜出者。结果也是可圈可点的：有的老板生意失败，颓废茫然之时，身边只剩几位红颜知己不离不弃，助其东山再起。而且——她们还都和谐相处，像团结在雄狮身边任劳任怨的母狮们。

遗憾的是，这方面的一手资料太少了。因为中世纪过后，在第一现场安排见证者的优良传统就失传了。只能请读者们发动神圣的想象力，利用坚实的爱情动作片基础，自行发挥吧！

这样的生殖垄断仪式，是形式重于内容的。大家觉得我垄断，比我实质上的垄断更重要。更何况——实质上的垄断对体格要求太高。大家还记得在九河下梢的天津卫，那位武长顺老师么？在他认下的九名私生子中，有六位与其并无血缘关系！

泰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高，这是一种怎样的高尚情操和博爱胸怀！其实，孩子是谁的，并不重要。只有生殖垄断的宣言，才是重要的。但凡有一个他不认，不就成了遍插茱萸少一人了么？

如此的飞扬跋扈者，落马之后往往有一句通用的评语：与多名异性保持不正当关系。这样的现代汉语，实在是啰嗦。如果依周公所制谥法，我想此公的谥号，一个“多”字就足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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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文至此，对于开篇那段掌故的厚重历史文化内涵，想必大家已经了然了：各种名义和形式的约炮，其实并非权贵们声色犬马的生活剪影，而是商业政治势力达成交易的剪彩仪式。

而这样的仪式，有两层重要的含义：

一、大凡合作框架触犯了公论的规则与法条，总要先营造出坦诚相见的信任基础，否则谁都难以单刀直入谈问题。而在此博弈环境下跳出囚徒困境、达成没羞没臊的信任，约炮，是最简单快捷的手段。

二、在地位不对等的合作中，势高权重者总要彰显自己对游戏的控制力。于是，将象征性的生殖垄断权虔诚地奉上，就快速地建立了游戏的秩序感，也让双方都可以安心了。

于是，在擢升官员与上司之间，在甲方老板与销售之间，在教团领袖与信众之间，最亲密无间、坚贞不渝的结盟仪式，莫过于由权力让渡者派出一名雄性代表，由利益奉献者派出一名雌性代表，以人类最本能而神圣的沟通形式，为合作共赢披上一抹灿烂的春光。

诸君，以后再听闻某位呼风唤雨的大佬，身陷与关联方的绯闻之时，请不要再站在吃瓜群众的认知层次，从私德上品头论足。即使传闻都属实，那也应该是他们为了团体利益，无私地奉献出了激情与体能，完成了剪彩仪式般的媾和。

以圣心法眼观之，这样的媾和，是高尚的、纯粹的、脱离了低级趣味的。在双方代表声嘶力竭呐喊的那一瞬，他们背后的金钱、资源和势力也水乳交融，达到了生命之外的(稍作停顿)大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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