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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访谈,是陈凯歌送给年轻人与其父母的一份圣诞礼物

 6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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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访谈,是陈凯歌送给年轻人与其父母的一份圣诞礼物

虎嗅注:在陈凯歌的新电影《妖猫传》上映之前,GQ找来了陈凯歌和他的儿子陈飞宇录2018年的开年第一个封面,并对父子俩进行了一场“父子默契小测试”。关于儿子的成长,以及对他俩的教育,父亲陈凯歌是怎么说的?今天是平安夜,这篇文章就当做一篇送给天下父母的育儿心得吧。

本文转载自微信公众号“GQ实验室”(ID:GQZHIZU),作者:何瑫。原标题为:《陈凯歌:我与儿子是水与水的关系》。

《妖猫传》正在热映,前段时间我们找到了导演陈凯歌和儿子陈飞宇拍摄2018年的开年第一个封面,还进行了一场“GQ父子默契小测试”,看看这一对爱猫父子是否真的那么了解对方?陈飞宇从小就在媒体的曝光下长大,对导演爸爸、明星妈妈是怎么看的?陈凯歌是一个严格的父亲吗?赶紧点开视频吧。

有趣的是,其实2018年开年刊正式的封面是陈凯歌的单人照,但是当时在现场拍摄的这一张导演和儿子陈飞宇的双人照用作封面也特别温馨动人。所以我们特意在圣诞前夜制作了一个微信版特别封面,也是给大家的圣诞小祝福吧。

《GQ父子默契小测试》

年过四十时,两个儿子接连诞生,陈凯歌觉得恰是时候。如今,二子先后迈入成人社会,回顾过往二十年,他觉得父子之间是水与水的关系——柔软、彼此相容,但也不乏撞击。

不能变成让人随便捏的软面团

我家老大是1997年出生,老二是2000年,当时我岁龄不小了。可是我发现我喜欢岁数挺大的时候有孩子,孩子如果只跟我差20多岁,我会觉得是一挺奇怪的事情。父与子之间有一个比较长的空档,这样我自己也比较成熟了,我对他的帮助教育能更好一点。我觉得男人40多岁才成熟,要是太年轻的话就不是那事儿。

老大小名叫果果,原因特简单,他是我跟陈红爱情的果实。大名叫陈雨昂,陈红当时还问我,取的是哪两个人?我说一个是我小时候对雨果特别钟情,另外一个是陈子昂,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这一句气象太大了,所以我让他叫雨昂,下着雨,昂着头,挺好。老二出生时我特想找一个跟他哥哥名字搭的名字,也要有一个雨字。这孩子生下来的时候特别长,我说这有要飞的架势,要不就叫飞宇吧。两个名字都有点望子成龙的意思,特别是老二这个名字。

我对他俩价值观上的引导,首先是跟他们说,你们将来作人作成什么样我可能管不了,但有一条,你得正直。正直体现在哪儿呢,就是会说理,会打架,打架是必须的,男孩子不会打架,不会上房,不会爬树,不会骂脏字,我说那就不是男孩子。小时候我就这么过的,你们现在也得学这个。

他俩说,打架不好吧?给人打得鼻青脸肿。我说不是要让你们欺负别人,但是你得有一种不怕事的精神,遇上事儿了不能怵,匹夫见辱,拔剑而起。做事老是藏头露尾,千金之躯,不坐垂堂,那不行。你爸40多岁还打架呢,这不算什么太不好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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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实要告诉他们的是,要有应付这个社会的能力,如果都只是温文尔雅,今天已经不是那种时代了。你看李白和杜甫,一个是狂士,一个是君子。人家问我崇敬大唐,大唐好在哪儿?我说大唐你可以做君子,你也可以做狂士,今天行吗?不行。君子你肯定做不了,狂士你也没戏,这就是俩时代的对比。所以我得让他们在夹缝中间找到杀出一条血路的可能性,要有一点凛然之气,不怵。

我自己小时候就不行,因为我爹妈教我的那一套都是要做谦谦君子,你得让着点,你得退着点。后来我自己悟出来的道理,我说这不对,要这样的话不天天让人欺负吗?所以我报名当兵,争取入党,玩命打球,这些都是对自己的反动,我得强悍起来,强壮起来。

有这么一个自我否定,我就教育我的孩子,做人得强悍点。他们五六岁我就教他们骑马,你要学会怎么驾驭它,怎么跟它相处,怎么让这马爱上你。所以我对他们整体上是一个严父的感觉,我经常叫住他们说,说说你今天怎么回事,你作文写的什么玩意儿?

我小时候多愁善感,再加上文革,日子过得很苦。红卫兵到家里来,其实都是同班同学,平常关系都特别好,突然就变脸了,抄你们家来了。我爹是导演,我妈是编辑,哪儿有什么钱,不就是有点书嘛,放把火全给你烧了。这一烧我觉得心里的扭曲就很难抹掉了。

发生这事儿的时候我14岁,他们还下令说让我妈面对着墙站着。后来我问我妈,你为什么听了他们的?我妈说我要不听他的,这不让你为难了吗?我就明白什么叫母爱,我真是抽自己的心都有。我心想我怎么就没想着跟他们争呢,我怎么就会认为他们做的是合理的呢?

我们家保姆是个北京老太太,她管这些红卫兵就直接叫学生,她说学生,你们这平常都叫她刘阿姨,刘阿姨身体不好,给她一把椅子让她坐坐好吧?其中一个红卫兵就拿把椅子给我妈坐。

这种经历对于一个少年来说是不可承受之重。后来我就去云南当知青了,天天砍树,一手的血泡,身体强健起来,我心里就告诉自己,不行,我得从这道阴影里走出来,我这么粗的树都能砍倒,我怕谁,就这念头。大概两年以后,我走出来了,但是脾气也长了,我回北京探亲,去北影厂看我父亲,那门卫拦我,我就跟人动手,就觉得我不能再让你们这么随意地欺负。

不过我这观念后来又改变了,自我否定之否定。上了北京电影学院之后看了那么多好电影,我感受到了一个东西,悲悯心。比如《罗生门》,大家都说这是一部找不着真相的电影,我说不是,这是悲悯心的电影。在《罗生门》里头,如果个人的情感不起作用的话,真相很容易被找到,就是因为有个人情感的因素,所以真相找不着。我觉得电影教育我人应该是善良正直的,应该有美好心灵,对自己要有点管束力。

但是我又觉得,你对自己有管束力不等于把自己变成一个让人随便捏的软面团。所以我对孩子说,你们不能太文,不能太弱,你们得有一点当仁不让的劲儿才行,才能够日后在社会里存生。这方面的教育我觉得某种程度上是奏效的,陈飞宇最近正在新疆拍戏,那种强度说实在的,我跟这剧组急的心都有了,太辛苦了,毕竟他还是未成年,不到18岁,每天工作16、7个小时。昨天在陈红反反复复沟通下,才是最近20多天以来第一次休息。

但是另外一方面,我觉得让他们明白了生活有多艰难。我希望我的孩子们蹲得下去,站得起来。陈飞宇去演戏,没助理围着他,剧组的伙食谁都知道是什么样,有的时候是忍饥挨饿。去新疆第一天说今天要演什么?演吃沙子,就是从沙丘上滚下来。导演挺满意。我认为导演满意分成两部分,一方面是戏演的不错,另外是有点坚韧不拔的劲儿。你想在娱乐圈出头,你没这点劲儿没戏。

大概在我家老大十一二岁的时候,我们在一个饭桌上,有一个人对陈红稍微有点无礼,有点喝醉了,我们家老大噌地就站起来了,你丫干嘛?我心说这就行,这个就够了,这就叫不怕事。所以我特惭愧,我心想我当年都没想起来给我妈弄一把椅子。我特别自责,我想儿子能想到,我们家的老保姆能想到,我怎么就想不到?所以通过这个事儿我就解剖我自己,当时我可能不是完全没想到,我可能就是怕事。我可能就是觉得人家让我妈站着,那就站着吧,能怎么着?

付出爱是想换取孩子的服从,多恐怖的事,凭什么?

我对他们的教育应该说是又松又紧。我有时候很严厉,但我不是虎爸,我不能拿一棍子老站在他们后面说去干这个去干那个,你这样的话他什么都不想干。有些父母把孩子弄的没有了童年,孩子因为要逃避父母的管束,整天玩游戏不能自拔,完全废了,很多年父母都着急得不得了,但是没办法解决。我这俩孩子根本就不想玩游戏,对这个没兴趣,说这有什么好玩的?我们家老大居然有一天跟我说,真正的游戏是人生啊。我说太深刻了你小子。他会这么想这事儿。

这就是我松的地方,我不会做一个讨厌的父亲。有的爹,你知道他爱孩子,一把鼻涕一把泪跟孩子说,你得理解,我是多么的爱你。他们是真诚的,但这是一种真诚的绑架。我说你这思维全是意识形态,你们付出爱是想换取孩子的服从,多恐怖的事,凭什么?这就是我松的地方。我一定要让他们知道,他们可以有选择的思维,他们可以有想干嘛干嘛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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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与此同时我也有紧的一面,我管的全是特别具体的事。比如我会直接说你这个作文是不行的,你这么写让我看出你是糊弄,你糊弄谁呢?你可能就是糊弄你自己。但是说完就说完了,我永远不再提这话题。有的父母是提300遍,提到他一张口孩子就跟他摆手:停,别说了,我知道你下面要说什么。这个就没劲了。

我就觉得,你如果不对孩子稍微严厉一点,孩子永远不知道你是关心他们,但如果你对孩子太过严厉,他们就永远不知道你其实是内心是一个慈父。所以我们家,孩子进门会跟父母拥抱一下,这是我们家四个人的习惯。而且他们跟陈红拥抱的时候,我还会在旁边开玩笑地说,停留的时间要足够长。这个习惯从他俩四五岁的时候就开始,而且我不是把他们抱起来,我是蹲下去。所以他们在这个家庭里非常有安全感。

我拍《妖猫传》的时候,陈飞宇主动要求来给我当助理,我说你得想明白了,特苦,每天工作十六七个小时,还是在湖北,大夏天的,四十多度。他说没事。我当时有好几个助理,有的是志于电影的年轻学生,有的是我老朋友的孩子,蜂拥而至,最多的时候我有七、八个助理,全是小少年,十七八岁到二十岁的样子。

但是陈飞宇在这七、八个人里是从来不向前的,换句话说,他不会在你面前表现,像有的小助理他就在你面前要表现,要刷存在感,要让你意识到他在场,要让你意识到他聪明。但是陈飞宇好象是与此无关,他都是站在后头,他听我讲话也是没什么太多表情,我心里就说,孺子可教也,这才是对的。其实他也是个嘻嘻哈哈的人,一点都不闷,但是他知进退,知道什么时候该关心你一下,什么时候该往后退。我觉得这挺难得。

老大现在在沃顿商学院读大二,他是他那所高中126年历史上第二个考上沃顿的,但他最让我骄傲的事情是他中学时的一篇作文。学校有个规定,一年级这一年你得养一匹马,喂饭,洗刷,伺候,遛马,全得你自己干。一年之后他写了篇作文,我觉得写的不错,一点都不套路。他上来就说,我其实不怎么喜欢马,我就遛遛哒哒地喂了它一年,它拉屎、放屁都当着我,毫无忌讳,我俩是一种非常冷漠的友人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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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最后一天,我要放暑假了,明年没兴趣再签署喂马的协议了,喂完了,洗完了,全完事儿了,手上拿着马鞭,穿着马靴掉头就走,在这个瞬间,我突然想回头看它一眼。我回头看了它一眼,这马也看着我,他说就这瞬间,我有了想哭的念头。

我觉得这特别真实,不是套路,没上来说我爱马如命,如何如何,没有。我说这件事是想说,小孩要先对自己诚实,然后才能对别人诚实,他很诚实地把自己的感受说了。所以我说这篇作文给我很大的触动,我说你跟自己说实话,非常好。这种对自己诚实的品质是要引导的,我觉得所谓教育这个事儿就是相处,跟你的孩子诚实自然地相处。别老端着当老子的架子,也别吹牛逼说你是他的朋友。

陈飞宇现在在拍第二部戏了,算是走上演员的道路了。他现在17岁,要不要让他入这行,我和陈红纠结了很久。其实我不太希望他子承父业,这行业挺黑的,我不想他把自个儿弄脏了。我和陈红其实都跟这个行业的某些现状切割的很厉害,保持距离。我们不认为我们是娱乐圈的人,这点是很明显的。我们不太出现在各种活动的场合,也没有太多应酬,我们是自觉拒绝。原因很简单,我不想让这个圈子里的坏习气影响到自己。有时候你掉下去就没辙了,就不得不如此了,身不由己了。因此我一想到孩子要处于身不由己的状态,我就不太愿意。

当时陈飞宇第一部戏对方一个劲的说他特别合适,我跟陈红纠结很久,最终还是征求他本人的意见。他也想了挺长时间,至少两个月,最后他说我还是试试吧。当然这部戏他的表演一定是稚嫩的,因为是第一次,非要说演的精彩绝伦,是不可能的。

第二部戏的时候,我给他做了比较大的功课。我们俩花了十天时间,把它的剧本全部捋一遍,每一场重要的戏都用笔标下来,这场戏的情绪是什么?人物在这个时候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我跟他说,演戏演的就是人物关系,没有别的。你的对手是谁,你必须要有了解,才可能真正做的好。整整十天,每天大概8到10个小时,全部录音,全部打印下来,全部带到片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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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高兴的是他有立志想做演员的心,而不是说我将来是一个偶像,或者是一个明星。他会主动强调说,我希望我能够做一个好的演员。但后来我也跟他说,你做一个好的演员是有难度的,因为好的演员有时需要经历社会的变化,各种力量撞击所产生的能量,变成你自身的资源。像我们经历了文革,很多资源是剧烈的撞击造成的,它进到我们身体里来了。然而现在这个时代我觉得是一个很平和甚至是很保守的社会,社会越稳定,就越保守,我跟他说,你能不能获取这样的资源呢?

我跟他说,你要做一个演员,首先你得扛得住压力,各方面的压力。另外一方面,如果你足够爱,你真的能为了演好角色天大的难处不当回事,那我支持你。如果你心想这个行业好圈钱,好挣名声,那就算了。

当时我父亲在我考电影学院的时候跟我说过一句话,说你万不可放弃,我只要求你这一点,你干的再苦都不能放弃,我说这我记着。所以我也以此言送给我自己的孩子,你现在选择入了这行,你就没有退路。但是虽无退路,却有前进的余地,可以慢慢地去改善。

另外我还跟他说一句话,目前我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听懂了。我自己无数经验得出的结论,才华不属于你,才华是你和上帝交换的产物,你交出真心,他给你才华,一旦真心没有,才华立即消失,这个是我对演艺这件事的体会。

你看《红楼梦》里,冷子兴讲过一番话,正邪两赋集于一身的人是做艺术的人。有些人是大忠大奸,孔夫子这样的人是大忠,曹操这样的人是大奸。但你要正邪二气混在一块,那就不一样了,李白、司马相如、扬雄,大文人就出来了,艺术家就出来了。演员本身就是需要有正邪两面,他不能只是单面的,他一定是有正有反,并且你又要有手段和本事把这两样都演出来,这其实挺难。

所以我跟陈飞宇说,你要运用你少年的心智,做一个冷静的判断,你到底是真有才华,还是仅仅是一个棒槌。他说你等我把这戏给演下来,我再告诉你。

一盘好棋是由每一步棋决定的,绝不是众多棋子决定的

我希望我的孩子能以他爸为榜样。我说的是真话,其实我觉得我平常就是给他们做榜样,但是我是在无形之中做榜样,巧妙的做榜样,我并没有强迫他们。我觉得,他们一定看到了我身上的优点和缺点,然后他们自己去消化一下,他们想怎么做怎么做。

我这样说真不是开玩笑,我觉得父亲对孩子的影响是直接的,不可替代的。比如说我的勤奋,不管他们做什么行业都应该有这一手。另外我的愚笨和天真也是特难得的东西,你做这一行没有天真不行,真的是这样,别那么聪明。人一旦太聪明就麻烦。太聪明的人器小,不太聪明的人有一部分器大。为什么我喜欢陈子昂?“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看似什么都没说,但是气度大。

我的两个儿子,其实个性差异非常大。哥哥的缺点是混乱,我去沃顿看他那个卧室,我说你好意思带我进来,这什么玩意儿?他说同学全这样,没一个整齐的,这屋才酷呢,你弄得整整齐齐的人家瞧不起你。我说你这是什么逻辑?完全脏乱差,特别乱。另外他脾气太急,脾气急其实不好,可是这个事需要慢慢去改变,而且我觉得本性难移,人要真的能够跟过去不一样,太难了,特别特别难。

而老二呢,他是个秩序狂,是一个极端的完美主义者。这是他性格的弱点、缺陷。他字写难看了会用橡皮给擦了,重新写,觉得不好看,再擦,再写,他能擦好几遍,我说难怪你做功课这么费时间。他现在卧室里面每一件衣服都要整整齐齐地排开,书该放哪儿,闹钟该放哪儿,画该挂在哪儿,衣服该怎么叠,全都是有具体指令的。我觉得对他来说,要打破这个洁癖,不能成天老想着什么东西放的不对,正所谓豁然开朗,要有开朗之心。

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我与他俩之间父与子的关系,我觉得是水和水的关系。首先,这是一种柔软的、彼此能够相容的关系,水与水之间有所不同,但它们一定能倒进同一个杯子里,可以熔于一炉。另外一方面,水跟水之间也会有撞击,也有可能产生很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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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我作为儿子与父亲相处,现在我作为父亲与儿子相处,时代环境、父子关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我觉得父亲那一代人比我们斯文多了,他们所吸取的精神营养是从民国那个环境中来的。而我是一野孩子,文革不能上学了。但是我也从那个时代得到了很多正面的东西,最主要体现在学会了怀疑,学会了对眼前事情做自己的判断,认定个人的认知大于集体的力量,这是我们这一代人的东西。

我觉得这些问题对于我的两个孩子来说已经不是问题了,天然就是这样。他们是手机一代,我这拿一手机还费劲带老花镜学,人家拿过来天然就会玩,不用学。但是我觉得他们所遇到的问题是如何展开自己。我认为这个时代其实是特别保守的时代。非常保守。有人问我说,你三十出头拍电影,想怎么拍怎么拍,为什么现在年轻导演不能了?这个时代看似个人更加自由,但其实受到很多无形的障碍和捆绑。

我的孩子们将来怎么突破这一道障碍呢?我老说风潮一起,必有大鱼,风潮不来,大鱼就就扑腾不起来。他们所面临的主要困难可能是这个困难。这个年龄段的人都会遇到这个问题。其实我对他们所做的所有教育都是希望他们能够在一个风潮大起的时代,海阔凭鱼跃。但是假如你们不在海里,该怎么跃?

我希望他们能在最大程度上发挥施展个人的意志。我总说所有惊天地泣鬼神的行为都是个人行为,不会是别人让你干的事。比如有人上山下乡去做赤脚医生了,在那儿一待二三十年,假如只是别人让他去,他会去吗?他自己就觉得这样的生活才有意义。所以我觉得个人对一件事情的认知被决定之后,所迸发出的力量无可比拟。一盘好棋是由每一步棋决定的,绝不是众多棋子决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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