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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空之海》

秦宇是最后一个从冷冻仓里复苏的旧人类。

此前，参与“冷冻计划”的二百一十二名旧人类均在500年的时间里相继复苏，然后死去。其中大部分死于疾病，只有极少数人得以寿终。

受制于医疗技术，即便在五百年后的如今，也仍有难以治愈的绝症。

它们就像一块块难以根治的苔癣，长在生命墙角。

很可惜，秦宇的病就属于这一种。

睾丸癌，晚期。

秦宇等了五百年，也没等来一个奇迹。

“你好，我叫韩欣，政府旧人类疗养医院专职护士，你的要求我已经向上面反应了。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们政府机构愿意出资帮助你进行下一次的冷冻休眠，最长冷冻时间可达五千年，那时的时代有很大概率会治愈这种疾病。”

秦宇在医院里躺了三个小时后，终于有人来到他面前与他交流。

秦宇无力的抬起眼皮，歪了歪头，事实上就连这个动作都耗尽了他大半力气。

从冷冻中醒来后，他的身体机能要恢复到原本的状态，至少还要三天。

这三天里，秦宇甚至只能依靠营养液度日，无法进食。

“我明白了，距离下一次冷冻还需要多长时间？”秦宇有气无力的问。

“考虑到您的身体机能恢复和政府冷冻仓的运输下放，大概在五至七天。”韩欣翻看着卷宗，回答。

“尽快安排吧……”秦宇说。

说完这句话后，秦宇就睡了过去，在刚刚苏醒的期间，人类会通过大量睡眠来减少养分的消耗以便调整身体。

第二次苏醒，已是两天后。

秦宇首先感受到的是光，那些白色的光就像是雾气一样遮住了他的视线。

继而白色的光开始退散，眼前的一切也终于清晰起来。

一个穿着银白色制服的少女站在窗户前，拉开了遮光帘，背影逆着光勾勒出一圈银边。

背影转过来，正好一阵风从窗户外吹来，吹散了她的发。

在阳光的照耀下，每根发丝都好像耀眼的黄金。

“韩欣？”秦宇伸出手揉了揉刺痛的眼睛，轻声问道。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手臂已经可以自由活动，大部分身体也有了明显的知觉。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韩欣问道。

“还不错，不过你怎么来这里了？”秦宇说。

“作为你的专职护士，我被指派负责你苏醒期间的一切事物。当然根据政府方面的要求，我们也需要向您征询几个问题的答案，来帮助我们还原历史的真迹。”

“好，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

接下来的时间里，韩欣问了十二个问题，涉及人类社会的方方面面。

医疗、文化、教育，社会风貌……

对当今时代而言，这些都是历史研究的珍贵资料，所以秦宇知无不言。

有些他也不清楚答案的问题就会直接坦明，并说出自己的理解。

在太阳逐渐下坠的黄昏，韩欣的询问正式结束。

秦宇也松了一口气。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谨以我个人的身份向你问询，希望能从你口中获得答案。”

“你问，我知道一定说。”

“海是什么？”

秦宇愣住了。

距离上次谈话又是一天过去了，秦宇第一次走出了病房。

正午的阳光暖暖的洒在身上，给秦宇带来了一丝暖意。

但秦宇却感觉浑身发冷。

他又想起了那个下午的谈话。

“海是什么？”韩欣说。

“你没见过海？”秦宇表情变得奇怪起来。

“没有，连影像资料都没有见过。”

“等下，听你的意思是说这个世界已经没有海了？”

“自三百年前世界上就没有海了，与海有关的影像与文字资料也随之消失了，根据这些年苏醒的旧人类口述，海应该是一种广大连续的海水的总称，曾经包裹地球表面70%的面积，但我很难想象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水聚在一起。”

“嗯……首先，他们说的没有错误，海确实是水的聚合体。”

“继续。”

“其次，因为海水的深度与阳光的折射，海会呈现出蔚蓝的颜色，无数鱼类在海水中生活，自由的穿梭在海水中，从生而死；因为潮汐，海水也会无休止的泛起海浪，我小时候难过之际就会坐在沙滩上看海，看月光照在海面上波光粼粼，听海浪声起伏。”

秦宇说完，看到韩欣的眉头已经皱成了一团，她似乎很难理解这些话。

秦宇只好说地更为简洁，易懂，才让韩欣有了一些了解。

“海这个词早期也有象征意义，在我们那个时代人们往往会把海与自由扯在一起。”

“自由？”韩欣疑惑出声。

“小时候我看过一部动漫叫做《海贼王》，也不知道你们现在还有没有。”看到韩欣摇头，秦宇表示明白继续说道，“里面的故事就是发生在海上，无数人奔向大海，想要成为海贼王，主角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我想成为海贼王，因为海贼王是这片海上最自由的人’，所以到海上的人都是一群追逐自由梦想的人。”

“自由吗……虽然我不是很懂，但与你交谈很愉快。”韩欣伸出了手。

“我也很开心，好久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了。”秦宇握住了韩欣的手，有些凉。

接着韩欣整理好了所有的叙述资料，离开病房。

只是在走到门前的时候，她突然停住了脚步，然后转过身，用很轻的声音对秦宇说道：“多出去走走吧，时间不多了。”

时间不多？

秦宇不明白韩欣的意思，是说冷冻仓很快来到时间不多，还是……

有一个想法在他的心底滋生，并不断蔓延。

这个春天的黄昏，秦宇躺在病床上，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再次见到韩欣已经是第四天，韩欣穿了一身深红色大衣，迈着优雅的步子走过来。

高跟鞋踩着金属的地面上咚咚作响。

“好看吗？”韩欣站在秦宇面前转了个圈。

“好看。”秦宇心不在焉。

相较于欣赏韩欣的美貌，他更多的是想让韩欣解答他心中的疑惑，这两天太多的疑问在他心中积成了山，无形的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

比如为什么到现在为止偌大的疗养院都没有见过除韩欣外的一个人，比如每天定时出现在他病房里的餐食是谁放的，比如为什么所有的地方都充斥着一种诡异的错觉，让他觉得好像活在一个钢铁的笼子里，万份压抑，当然他最想问的是韩欣上次离别时告诉他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想……”秦宇还没说完，就被韩欣用一根手指堵住了嘴。

秦宇的话到嘴边就被咽了回去。

“你什么都不用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但请你什么都不要问。”韩欣挽住了秦宇的手臂，柔声道，今天的她好像换了一个人，变得格外大胆起来。

“我会告诉你所有答案，在此之前，请你不要说话。”

韩欣带着秦宇走到了一处死角，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叠刀，一刀捅进了秦宇的右臂处，强烈的疼痛让秦宇紧咬着牙，直冒冷汗。本着对韩欣的信任，秦宇才没有叫出声，似乎从第一眼见到韩欣的时候，他就相信她是可以信任的。

刀尖在肉里搅动，顺着动脉一路向下，深入皮层。

在秦宇失血过多即将晕倒的时候，终于听见了一个期盼已久的声音。

“找到了。”

秦宇睁开眼，看到一颗银蓝色的金属小球从他的手臂中游动，接着被刀尖挑出，被韩欣捏在手里，并放进一个金属盒子里。

韩欣很快就帮秦宇止好血，绑上了绷带。

继而韩欣掏出了一颗胶囊，对秦宇说：“现在有些话可以说了，给你一个选择，是在疗养院躺到病死还是自由地去死。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冷冻仓永远不会到来。”

秦宇看着韩欣，她的脸上没有往日的优雅，也没有刚刚的俏皮风情，只有板到了极点的严肃认真。于是他虚弱地开口：“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我已经做出选择了。”韩欣说。

出乎意料的回答，秦宇沉默了。

但在沉默之际，他自然地接过了韩欣手中的胶囊。

“这其实是一个自由的选择题对吗？”

“那我选择自由。”

秦宇一口咽下了胶囊。

对于很多人来说，死亡似乎是件很恐怖的事。

秦宇曾经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他才会参加没有任何保障的“冷冻计划”，去五百年后寻找一线生机。

但现在当他发现结局无论如何都是死亡的时候，他突然释然了。

“我想知道一切的答案。”他潇洒地说。

“好。”韩欣回道。

在咽下胶囊的十分钟里，秦宇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变透明，最后连同衣服在内都彻底消失在阳光下。

“这是隐形胶囊，药效可以维持一个小时。”韩欣解释道，“我会在这段时间内带你出去，让你了解真实。在解决掉你体内的监听器后，这颗胶囊足以让你在他们的注视下消失一段时间。接下来的时间，你要保持绝对的安静，直到我让你开口。”

秦宇点点头，然后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处于隐形状态，韩欣并不会看到。

于是，他悄悄靠近了韩欣，挠了挠她的手心表示知晓。

很快，秦宇第一次踏出了疗养院的大门。

与疗养院不同，外面的世界让秦宇浑身发冷，一个巨大的半圆形电子屏笼罩着整个疗养院，显示着阳光温度等参数，并及时调整；无数的管道林立，高耸的建筑物和移动的金属运输舰船，但很奇怪，无数的飞行器起升降落，管道输送的能源亮起熄灭，拥挤且忙碌，但唯独看不到人。

韩欣觉得自己握住的那只手在迅速变冷，连她都打了个寒战。

她只好握紧了那只手，企图带来些温暖。

秦宇其实已经有些想法了，但这个想法让他的心里发寒，如同身处腊月寒冬。

他们在街上慢悠悠地走着，越来越多的景色跃入秦宇的眼帘。

到处都是超越他认知的奇异事物。

但他忍住没有出声询问，一直牵着韩欣的手缄默，安静地跟在身侧。

秦宇看了眼手表，这只手表还是五百年前的老款，在他沉眠前曾有人告诉他可以带几样物品陪他一起休眠，于是在排除掉易坏的电子产品后，秦宇选择了这块石英表，没有想到五百年后竟然还在走字。

事实上，他的口袋里还躺着一盒软中华，也是来自五百年前。

距离他们走出疗养院已经半个小时了，韩欣依旧在带着秦宇向前，仿佛路没有尽头。

再十五分钟后，韩欣带着秦宇来到了一处建筑前。

秦宇一出门就见到这栋建筑了，它是整座城市里最高的建筑，像是一条笔直的竹竿捅到天外，站在下面向上看，根本看不到尽头。

这让秦宇想起了自己去纽约第一次看到帝国大厦的震撼，心中充满敬畏。

大厦里有台直通最顶层的电梯，秦宇看到上面最大的按钮是一千三百层。

电梯足足，运行了十五分钟，秦宇也现出了身形。

也就是这一刻，电梯戛然而止，整栋大厦响起了警铃声。

“糟了！”

韩欣低低地说了一句。

此刻，电梯停在了一千二百二十七层。

韩欣及时打破了电梯的玻璃，跃出了墙面。

秦宇也跟着韩欣跃了出去，挂在几千米高空的玻璃幕墙外，摇摇欲坠。

秦宇甚至不敢往下看，只能紧紧抱住韩欣。

刺耳的铃声像是蜂群在耳边乱响，风掠过耳边吹得生疼，无数的升降机、机械群都缓缓亮起，从低空向这里飞来，有些爆炸就在身侧炸出火光，无数的离子射线打在韩欣临时支起的离子防护罩上，溅起一圈圈的涟漪。

有些爆炸的亮光让秦宇不自觉闭上了眼睛，只能紧紧趴在韩欣的背上，一步步向上爬。

此刻的秦宇觉得自己就是暴风雨的中一颗肥皂泡。

随时可能被一滴雨击碎，接着消失。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只能相信韩欣，像是风雨后必然出现彩虹般相信。

距离顶层越来越近了，秦宇感觉自己好像穿过了一层薄薄地坚韧的膜，发出“啵”的一声，所有的声音都在耳边消失了，包括爆炸与火焰，就连机械群也被拦在这层膜外，只能在下面徘徊犹豫，只有韩欣躺在他身边轻轻说了一句：“活下来了。”

是啊，活下来了。

他终究没有抱着疑问进入地狱，在这陌生的时代。

秦宇看着韩欣，他仿佛第一次认识她，在暴风雨般的攻击中带着他突围，逃出生天。

“如果不是快死了，我一定要你做我女朋友。”他的声音说不出是认真还是玩笑。

“我答应了。”她随意地回答。

“我快死了。”

“我也快死了。”

“哈哈哈，正好。”他突然笑了出来。

“哈哈哈，是啊，正好。”她也笑了。

“这里是隔离层，也是氢能源储存的地方，是最高安全等级的密地。”韩欣说。

秦宇四下打量了一下，这是处只有十几个平方的圆形弧顶，被一个倒扣的碗型透明能量罩隔绝，从韩欣的解释中秦宇明白刚刚他们穿过的那层薄膜也是同样材料的用于隔绝作用的能量层。

这层薄膜像是一张笼罩在大气层中的蛋壳膜，将地球包裹成一个鸡蛋。

从高处向下望去，透过透明的能量层，可以看到整座城市的全貌。

令秦宇震惊的是，这座城市竟然是浮在空中的，一座浮在空中的钢铁之城。

“在三百年前，地球就没有海了。”韩欣突然开口。

“在三百年前，地球就没有海了，原因就是因为这座城市，因为这座人工智能控制的城市。三百年前，也就是你沉眠后的第二百年，人工智能兴起，继而产生了独立程序既思想与情感，人类和人工智能的战争就这样展开了。“

“人类输了对吗。”

“没错，人类输了，一败涂地，只有极少数人踏上星际船队驶离地球，小部分转入地下坚持抗争，直到现在。当然大部分，或者说90%的人类已经在三百年前的那张战役中牺牲了。此后三百年，人工智能为了彻底消灭人类，建造了浮空城，开发出了氢能源，将海水全部都转化为了氢气作为能源储存在隔离层之上。”

韩欣伸手指向远处的虚空，秦宇明白她的意思，那是覆盖整个地球上空的庞大的氢气。

“氢气是易燃物，且机械本身存在故障或起火隐患，所以下方的隔离层会隔绝所有机械设备进入，就算人工智能母程序想要过来，也要花半天时间破解能量层的隔绝程序了。所以我们还有足足半天的时间来看风景，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其实，我大概猜到了，从我苏醒开始，就觉得一切都好像很不对劲。直到你的出现，我才明白，这个世界不对在哪里。世界发展了五百年，各方面科技都日新月异，可医疗水平却依旧停留在几百年前的时代，我就在想是不是如今的人类都不需要医疗，或者……本就没有人类。看来，我的猜测是对的，只是我有一点不明白的是，你也是人类吧，你……是谁？”

“我不是人类。“韩欣摇了摇头”我是克隆人，出生到现在的任务就只有与复苏的旧人类交流，获取情报。”

“明白了，真是可悲啊！”

“对啊，真是可悲。”

“不过能在死之前遇到你很幸运。”

“我也是。”

“还有什么遗言吗？”

“没有，就是有点遗憾，没能亲眼看过一次海。”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转眼已经过去三个小时。

秦宇躺在韩欣的怀里看着西斜的太阳，橘色的光照在他们身上，镀上了一层亮边，影子越拉越长。

在这最后的时刻，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看着天空。

场面呈现出一种温馨的悲凉。

有一种类似鸟叫的声音出现，开始时一声两声，后来就连绵成了聒噪的噪音。

韩欣说：“他们已经在开始洞开能量层了。”

秦宇嗯了一声说：“我在想另一个问题，海的消失会不会还有别的原因。”

“什么原因？”

秦宇低眉，突然问道：“你有记忆起，下过雨吗？”

韩欣说：“没有。”

秦宇嘴角扯过了一丝弧度：“可能我的想法是正确的，除了需要氢能源外，人工智能的浮空城害怕海，或者说害怕——水。”

“所以呢？”

“所以，我们可能不会死了。”秦宇站了起来。

“啊？”韩欣显然没有听懂。

“你看过海吗，那种波动的，蔚蓝色的海洋，无边无际，没有尽头的自由的海。”

秦宇又说起了这个问题。

他显得很兴奋，就那样站在天台的边缘看着机械群挤开能量层，从一个个大洞中向上钻，那些机械群仿佛蜂群，又仿佛鱼群，密密麻麻地出现在他们眼前，黑压压的炮筒指向秦宇。

秦宇和他们之间仅仅隔着包裹天台的一层薄薄的能量层。

而这层观赏性的能量层并没有防御炮火的能力，一触即碎。

人工智能并没有发动攻击，只是肃穆地展开阵型，四面八方的包围住了秦宇。

“秦宇先生，您已触犯人工智能法第三章第六条，请跟随执法智能返回浮空城司法部受审，否则我们将采取武力措施，根据我们的计算，您没有任何胜算。”

秦宇就静静地站着，他觉得自己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帅了。

他说：“不，从你们发出威胁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赢了。”

“您的自信莫名其妙。”

“你听过人类有一句话吗，只有弱者才会威胁。”

秦宇继续说：“在我们处于绝对劣势的时候，你竟然威胁了我们，这就很奇怪了，你明明可以直接消灭我们的，跟在下面一样，炮火和离子射线，一发就足以解决我们的血肉之躯。但你们没有，让我想想，这是为什么呢，啊，对了，你们处于氢能源层啊，只要一点火就“呯”爆炸了呢！”

“地利在我！”

人工智能：“我们可以近身制服您。”

“不，你们不敢。”秦宇笑得愈发欢乐了。

他摸出了口袋里的那包软中华，抽出一根叼在嘴上，说：“你们可能不知道，我们人类抽烟必定带火的。”

一缕火苗点燃了香烟，冒起咝咝的声音。

有些烟叶已经被冻坏了，烧起来竟然有些奇怪的声音，味道也不太对，让秦宇咳了两声。

“你们也会死的，我们可以进行谈判。”人工智能的声音有些焦急了。

“我快死了。”秦宇的声音带着落寞。

“所以，我不跟敌人谈判，我宁愿当一个赌徒！”

“我赌，我不会现在死。”

秦宇，转过了身，背对着机械群向韩欣走去。

“来，一起看海吧。”

他拿下来嘴角的烟，潇洒地向后抛去，香烟甩过能量层薄膜，落在了氢能源层中。

然后韩欣听到了剧烈的燃烧声。

蓝色的火焰瞬间蔓延，整片天空都在燃烧，像是西游记中孙悟空打翻了八卦炉，汹涌的火焰烧穿了三层天，无穷无尽的蓝色火焰挣扎着，张牙舞爪。

机械群第一瞬间就被高温损毁了电路，如同饺子下锅坠落。

“不——”

韩欣甚至还能听到人工智能不甘的叫声。

她撑开了防御罩，将自己和累瘫在地面的秦宇笼罩在里面，接着她扭头看向外面。

她突然想起了之前秦宇跟她说过的话。

“你看过海吗，那种波动的，蔚蓝色的海洋，无边无际，没有尽头的自由的海。”

这就是海吧，韩欣突然出现了这样的想法。

他们就像是在蔚蓝色海底的游鱼，静静地看着这片燃烧的海。

这是一片蔚蓝色的深空之海。

“下方有被机械群破开的能量层，氢气与空气中的氧气接触，会燃烧成水，接下来就是不知道持续多久的雨水了，到时候浮空城会被雨水淹没，坠落，人工智能已经败了，人类获得了最后的胜利。对了，这样不久，大海也会在地面复苏，如果到时候还没死的话，你愿意跟我再看一次海吗？”秦宇朝着韩欣伸出了手。

“非常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