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音上的新德云

12月21日，郭德纲迎来了他的抖音直播首秀。

这次直播几乎召集了德云社所有能叫得上名字来的演员，包括于谦和高峰。从舞台改为直播间，从未直播过的郭德纲面对直播镜头说自己还很“生疏”，“不习惯啊，这可是德云社第一次直播，我俩（和于谦）在这个领域，还真的是小学生。”自称是“新晋主播”的他打趣说来抖音直播的原因是“不能被时代抛弃”，“时代在变，你就得跟着变，不变就容易被时代给碾死了。”

能动员如此多知名德云社演员的，是最近德云社的头等大事——龙字科招生。此前郭德纲在接受采访时表示，这将是他最后一次大规模招生。

“前几科这些名字，可给我愁坏了，但这次我都提前想了不少……比如这个孔龙蛋、水龙头、岳龙门、海龙王……”虽是直播首秀，整个过程里郭德纲和搭档弟子们的配合依旧默契、充满欢乐。本次直播开场12分钟，观看人次便突破100万，峰值在线人数164万，点赞量1.9亿，累计观看人次超过3300万。

今年早前，作为德云社班主的郭德纲还曾表态不允许徒弟开通直播，即使是在因为疫情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剧场演出的情况下。

“我们不能跟观众抢平台。”郭德纲在今年的某档综艺节目中说道，“你（玩直播）上台一鞠躬，台下观众咵咵给你刷游艇，这像话吗？”在他看来，相不游街，相声只有在线下舞台才能发挥真正魅力，这当中有他们对相声传统的坚持。

但没有人能否认德云社演员的流量价值。

喜欢听德云社相声的女粉们自称“德云女孩”，她们眼中的德云社几乎是偶像男团般的存在。最大的流量要数郭德纲，12月初郭德纲刚刚入驻抖音，在没有发布任何动态和宣传的情况下，短短几天便涨粉数十万，首支短视频发布四个小时后粉丝数更涨到125万。

一手流量、一手传统的德云社对直播这种互联网时代的流行媒介难得克制，以至于当德云社与抖音合作、打破这种克制时，没有人不会为之侧目。

一个坚持传统的相声团体

很多人会忽略的是，近几年在跨界道路上愈发自如的德云社，基底却是传统。

这种传统小到对规矩礼仪的要求。公开场合德云社演员每每集体露面，几乎都是按照师徒辈分站位，遇到徒弟先到、师傅后到的情况，徒弟们都要集体起身向师傅问好。“有一次老秦（注：指德云社霄字科弟子秦霄贤）给师傅和师兄弟们倒茶，倒完壶嘴向里都被郭德纲语重心长地教育 ‘壶嘴不能对人’。”一位德云女孩告诉品玩。

传统往大了说，则是德云社对相声艺术在本质上的理解。德云社之所以能够立足，最初正是因为郭德纲、于谦等人的艺术水平受到了观众认可，而即使是在娱乐形式越来越多样化的当下，他们对自己的定位也首先是“一名相声演员”。

德云社演员经常会在综艺节目中“植入”一段相声，或科普相声文化；即便是“团综”，也是以德云社内部考核的形式，出发点是让更多人了解相声，而不仅仅是一般的搞笑综艺……

作为德云社班主的郭德纲还曾多次在采访中表现出对如今相声行业的忧心。“喜剧门槛自古以来就很低，很多人觉得演不了正剧，就去演喜剧吧，都干不了我就去说相声吧……但进了这个门，发现这里面的门槛太高了，但再出去又舍不得了。”早前在接受一次采访时，郭德纲说道，“任何行业退下的人好像都能去当相声演员，这也导致了这个行业的良莠不齐，这才是它难的地方。”

一个对传统有难能坚持的相声团体，面对一个处在剧变中的万象更新的时代，变不变、如何变，是他们必须要去权衡把握的事。

创新中的克制

对于创新，德云社的态度一直谨慎。

时间往前再推几年，郭德纲在微博上一段“越来越觉得传统艺术的没落，主要是由于盲目创新”的评论让人印象深刻，“抛开艺术的规律，为资金创新、为得奖创新、为创新而创新。一堆内行围着一堆外行，玩得可开心了。评剧像歌剧，京剧像越剧，剩下的像话剧加唱……”

尽管如此，郭德纲却并不反对创新本身，近两年的德云社还给人留下了乐于拥抱新鲜事物的印象。

除了类似在传统曲艺中加入吉他伴奏等等技艺上的创新，德云社最大的创新在于“跨界”。因为喜欢评剧和京剧，郭德纲在北京专门为京剧开办了独立剧场“麒麟剧社”，德云社旗下演员更是在拍电影、电视剧、综艺、做主持和相声剧等等方面都有所涉足。有人评价，“郭德纲是相声圈唯一一个懂互联网这个时代的。”

然而在所有的“跨界”中，德云社对短视频和直播的尝试一直克制。“短视频平台对喜剧人的冲击特别大。”郭德纲在今年的一次采访中坦承，当徒弟拿作品给他看时，他甚至常常会反问“这个作品打得过短视频平台吗”，“这个年代干喜剧不那么好混了，必须提高自身标准，要不然干不了这一行。”

对短视频和直播克制的表现在于，所有的尝试都是有选择的。

在郭德纲看来，短视频平台是“菜地”，而喜剧演员则是“厨师”，“不排斥徒弟们去看短视频，但并不是原封不动的拿网上的包袱来用，我们需要去创造，可以把它作为一个灵感来源。”至于直播，他则表示“现在看到很多艺术家也都开始玩了，也不排除后期德云社演员也会玩，谁也不敢保证，但怎么玩是另一回事”。

抖音上的新德云

直播怎么玩？自然还是要回归相声。

对于德云社和郭德纲来说，所有的“跨界”尝试并不是要让相声出圈——事实上，相声作为一种国民艺术形式，已经非常出圈，这些尝试反而是为了更进一步地破圈，是为了让相声“后继有人”，吸引越来越多年轻人去看相声、说相声。

同样的逻辑也适用于这次抖音直播。

这次直播的主题——德云社龙字科招生，本身就是对“传承”很直观的一个表现。事实上与抖音的合作还未官宣前，郭德纲就曾透露这次招生的重要性，这一方面表现在龙字科将会是他最后一次大规模招生，另一方面，郭德纲还表示会亲自教这届徒弟。

事实上，到鹤字科徒弟时，有了名气的郭德纲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有大把时间亲自带徒，转而成了鹤字科跟随云字科师兄学习，郭德纲偶尔进行教导的学习方式。“这次就像带张云雷他们那会一样，一个一个亲自教，咱也不管招进来多少人，是三百还是五百，我都亲自带。”郭德纲在直播中说，“闲着也是闲着，我豁出去了。”

“对德云社、对我们相声界来说，这都是一件特别大的事情。”在直播一周前的媒体沟通会上，郭德纲如此评价这次与抖音的合作。在21日的直播首秀中，包括于谦、高峰、张云雷、孟鹤堂、周九良和秦霄贤等等在内的14位德云社演员均到场支持，足见德云社的重视。

直播招生完全是德云社开天辟地的一件事。郭德纲回忆，以往德云社招生就是网上发一则招生启事附加一个邮箱，全国各地喜欢相声的都可以来报名，统一地点进行面试。但这样的线下招生，效果终归有限，“好些地儿也远，还有的时候比如消息发布不及时，一些有才能的人就我们给耽误了。”

直播招生的好处显而易见。相比于过去线下、更加封闭的招生，直播除了可以覆盖更多报名者，也能够覆盖更多对相声感兴趣的观众——后者的意义甚至更为显著，更多观众有了去了解和参与德云社的招生过程的机会，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加之会持续半年左右时间，观众对这一届德云社弟子也更容易有“养成”感，同样能够为德云社带来更多人气，有人气就有把相声传承下去的可能。

一个新德云的轮廓正在抖音形成。“新”的含义，有德云社成员的“纳新”，更有这家传统艺术团体对新兴传播媒介的接纳与融入。

抖音能给德云社带来什么

德云社与抖音的合作，既是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我得找一个大的平台，是不是？”郭德纲向品玩表示，“开始了解网络之后，我就知道社会日新月异，和原来的活法不一样……而且走在街上，能看到现在几乎人人都有手机，人人都有抖音，可以把消息散布到每一个人心里去，这是一个最快的方式，是最适合我们的平台。”

抖音能够给德云社带来的，首先便是流量。截至今年8月的数据，抖音（包括火山版）DAU已超6亿——不论对谁来说这都是一个具有诱惑力的数字。“咱选用了抖音这个大平台来展开这次招生，让每一个有才能、喜欢相声的人都有机会进入德云社学习，弘扬传统文化。”郭德纲在直播中如此解释与抖音合作全网独家招生的原因。

对于德云社来说，与抖音的合作也再匹配不过。

抖音是一个聚集了众多年轻人的平台——根据巨量算数今年2月发布的《2020年抖音用户画像报告》，抖音TGI （Target Group Index，反映目标群体在特定研究范围内的强势或弱势的指数）最高的是19-30岁年轻人群，年轻人能让德云社“后继有人”。

匹配的另一个表现，则是抖音擅长运营明星内容，德云社演员——另一种意义上的演艺明星——恰好也能够借助抖音的平台优势与观众互动，维持自己的热度。有数据显示，目前抖音已经吸引了3000多位明星艺人入驻，明星发布的短视频和围绕明星的内容生产是抖音的重要组成部分，抖音热搜基本上有50%和明星相关。

抖音还很重视传统文化内容。《抖擞传统：短视频与传统文化研究报告》显示，截至2019年5月初，抖音平台上传统文化相关短视频超过6500万条，累计播放量超过164亿次，累计点赞数超过44亿次，传统文化已经成为抖音平台上的主流话题之一。发扬和传承相声文化，也是德云社的初衷。

抖音也在与德云社的合作中展现出了十足诚意。

12月18日官宣德云社将在抖音独家直播龙字科招生后，在包括在抖音官方账号、合作账号、直播页推荐banner和“消息”tab下滑页都增加了对德云社直播信息的露出，不少抖音用户打开App后看到的第一条推荐视频便是德云社直播预热，搜索德云社或相关演员便会显示直播及活动入口。

德云社明星们热度也获得明显窜升，截至22号直播首秀第二日中午14点，衡量明星热度的抖音平台榜单“明星爱dou榜”中，前十名有四位均为德云社演员，其中郭德纲位列第一。

看起来，德云社没有理由不选择抖音。而对于抖音来说，这次与德云社的合作也是对平台上相声这一传统文化品类的补充——可以预测，未来将会有越来越多的相声内容在抖音出现。据了解，这次招生活动将长达半年以上，24日25日今明两天晚7点，还将继续由“云鹤九霄”师兄弟们进行接力直播。

这也将是作为传统文化代表之一的相声在抖音逐渐常态化的过程，一个新德云展开了，每个关注者都将在有意无意中成为传统文化的传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