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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正非最新演讲:我们与美国的差距50-60年

 5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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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

早前,华为内部发布了一份《总裁办电子邮件》,主要是任正非回答部分华为董事以及部分欧研所座谈会上的讲话。讲话稿首发于山石观市(cssstock),本文略有删节。

以下为任正非讲话内容的摘选:

1. 中美两国贸易依存度很大,不会强烈冲突。中国最大的武器就是十三亿人民的消费。

2. 我们今年还要买高通5000万套芯片,我们永远不会走向对立的。

3. 至于我们与美国的差距,估计未来20年~30年,甚至50年~60年都不能消除。但是,我们要将差距缩小到“我们要能活下来”。以前这是最低纲领,现在这是我们的最高纲领。

4. 做芯片急是急不来的,不光是工艺、装备、耗材问题,股市为了圈钱,夸大太多了。要踏踏实实,才不能泡沫式地追赶。



与会人:我是2002年参加华为,当年任总到硅谷去,我们见过。我参加华为不久以后,在华为内部报纸上看到一篇讲话提到“华为不需要科学家,华为需要工程商人”。


任总:沙漠里是不能种郁金香的,但是改造完的沙漠土壤,是可以种植的。库布齐、塞罕坝、以色列不也是遍地绿茵吗?当年华为是急着解决晚饭问题,顾不及科学家的长远目标。不同时期,有不同时期的指导思想。今天我们已经度过饥荒时期了,有些领域也走到行业前头了,我们要长远一点看未来,我们不仅需要工程商人、职员、操作类员工……,也需要科学家,而且还需要思想家,希望你们这些卓越的Fellow仰望星空,寻找思想与方向,引导我们十几万人前进。十八万队伍没有方向,没有思想,会溃不成军的。要看到过去的三十年,我们整体上是抓住了全球信息产业发展的大机会,作为行业跟随者充分享受了低成本、强执行力带来的发展红利;而未来三十年,在赢者通吃越来越成为行业规律的趋势下,我们必须要抓住科学技术和商业变化的风云潮头,成为头部领导企业,才能有机会去分享技术进步和创新的红利。要创新与领先,我们就必须依靠科学家。


当然,首席科学家也可以不永远做首席科学家,经过一段时间,换个座位,迭代发展。首席科学家以后可以做资深科学家,看更宽的未来,传、帮、带更优秀的新鲜血液,做“上将”的导师,“二等兵”将来也许能成为“上将”。


你们创造了华为辉煌的文明,公司尊重你们过去的贡献,也需要共同分享利益。首先要让你们心安下来,公司永远是你们的,这是你们永远享有的权利。


与会人:这点很好。我一直感觉,只要我们努力工作,公司肯定会考虑我们的利益。


任总:现在我们是要共同商讨,如何防范风险,我们要贯彻契约精神,我们双方的契约是我们之间的最高约束,这样我们就能符合法律的要求,通过契约让你们长期合法持有ESOP。不只是Fellow享有,只是你们起头做个宣言,契约要能够得到切实尊重,我们还要辐射非Fellow的高端科学家和高级专家、管理干部,也要参照这个待遇,退休时给他利益,不能人走茶凉。


与会人:公司对我们高层技术人员,希望我们作为科学家还是工程商人?


任总:我希望你们更多的人成为科学家,面向未来,有时候你们不一定要研究理论,也可以研究概念和方向,以及实现形式。在外部技术环境越来越动态的情况下看技术方向与实现途径非常重要,也更需要科学家级的人才,因为消化人类的文明成果,不是什么“胃”都能够消化的,但是我们相信你们能消化,能理解。所以与其你们去做具体事,不如具体事让我们的工程师来做,你们看华为公司未来的发展方向,这是最重要的。有一部分人不做具体的技术产品和工业产品,可以做思想,做假设。多与外界喝喝咖啡、多交流交流。听听别人讲道理,探索成一条方向还在模糊时期的道路来,让一缕光亮牵引公司前进的研究方向。


徐直军:走到今天,华为人才应该是多元化的。过去我们强调做工程商人,那是很多年前;走到今天,我们既需要工人商人,又需要科学家,不是人人都被要求做工程商人,Fellow队伍也是多元化的,未来有思想家、科学家、工程商人。比如,朱广平就是一位思想家。


与会人:想听听你对中美贸易战的看法。


任总:中美两国贸易依存度很大,不会强烈冲突的。而且中美第二次会谈前,中国成功与日本签订了十项协定,没有会想到中日之间会突然拥抱起来,那么谁知道中国和德国、法国、英国、非洲、亚太……会不会拥抱呢?如果各个国家都想获得自己的利益,加强与中国的贸易,那么大家不是有更多的机会了吗?中国最大的武器就是十三亿人民的消费。中国开放了金融,开放了制造业,降低与人们相关的日用品、奢侈品的关税,后面还有很多领域会制定路标一点点开放,容纳世界的“水”流进来。所以,我认为中美贸易战打不起来,应该会相互妥协。


美国在科技上是很强大的,它是个法治社会,对知识产权的保护非常完善,对人才的尊重,促使创新动力非常强大。CDMA无线技术始于40年代,在通讯领域应用研究,美国60年代就进入高潮,那时我还刚入大学,我们公司进入无线通讯研究才多少年啊,起步才仅仅十几年,我们只是努力把产品及工程做好了。5G的标准,是全人类共同努力奋斗的结果,更是全世界数十家公司、数万科学家和工程师、十数年的努力而推动的,华为只是其中比较努力的一个而已。后面的路还很长,也不知我们跟得上、跟不上。我们只有承认先进,知道别人的强大,才知道尊重别人的创造。即使我们真正领先,我们也会公平、不歧视许可别人,决不会用优势去敲诈社会,也不会敲诈别的国家,别的公司的。


我们今年还要买高通5000万套芯片,我们永远不会走向对立的,我们都是为人类在创造。我们与英特尔、博通、苹果、三星、微软、谷歌、高通……会永远是朋友的。


希望你们科学家领导更庞大的后继队伍,努力冲锋,像美国一样具有这么多先进要素和先进理论,让我们的黑土地更肥沃一些,也能做出先进的产品,服务人类社会,自己也能生存下来。


与会人:我们有没有计划,减轻对美国进口部件的担心?


任总:首先,要继续大量使用美国的部件,这是利用人类文明成果,美国也需要市场支持它的产业发展,我们是买家,只要善待供应商,会成为友好伙伴的。我们也要加强基础研究的投资,希望用于基础研究费用,从每年总研发费用150到200亿美金中,划出更多的一块来,例如20%-30%,这样每年有30-40亿美金左右作为基础研究投入。


第二,我们希望大幅度增加对大学相关教授和世界标准组织的资助。全世界几百个标准组织和平台组织,我们可以多出一些会费,使世界组织得到更好的支持。华为公司赚钱的一个目的是希望造福人类社会,支持标准组织及平台组织也是造福人类社会。


我们支持大学教授去做后天的探索与研究。公司做基础研究的一万多人主要做明天的“know-how”“know-how”这个东西是需要Fellow看清楚,并理解外部科学家的思想理论,给引路的,让我们的科学家、年轻人来做研究。研究是将金钱变成知识,开发是把知识变成金钱。你们做思想领袖、理论领袖,这样转换一下工作负担,让公司能够很好前进。


至于我们与美国之间的差距,估计未来20-30年,甚至50-60年还不能消除,美国领先世界的能力很强,但是我们要将差距缩小到“我们要能够活下来”。以前这是最低纲领,现在这是我们的最高纲领,任何时候要保持头脑清醒,不要一点小成功就小人得志。


我们过去把网络安全、隐私保护列入优先的项目来努力,以后我们要把网络、隐私保护列为公司的最高目标,确保用户的利益不受侵犯。可能产品成本会高一些,东西好也可以卖贵一点嘛。


与会人:公司的愿景很好,但是下面具体执行存在问题,到处碰壁?


任总:我们要改。以前他们要求外部的教授、科学家必须提供交付件,才能报销。科学家哪懂什么交付件呀!2012实验室的员工外出喝咖啡还要写心得才能报销费用。要改,基于信任管理。让科学家的力用在冲锋上。


朱广平:以前我们所有出差都要出差报告,这两年放宽松了。


任总:你们一定要炮轰。如果你们感受到公司在基础研究的体制、方法上还存在哪些问题,可以提出意见,我们会真心诚意地吸纳,一步一步去认真改进,这样才能促进公司发展。就像《人力资源2.0总纲研讨班上对任总的批判意见汇总》一样,贴在心声社区上直接炮轰我,我把错误揽到自己身上,“我错了,我改”,才有改革的借口。又不用安抚什么人,改革力度又大,这就是炮轰自己的好处。


与会人:基于我们所看到的新闻,无论中东事件还是中国制造2025计划,中国应该会加大在硅和半导体方面的投资。现在看到中国越来越多初创型小公司向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但是在美国大企业的竞争力其实远远超过小企业。我想问问我们的策略,我们希望做些什么来更好的保护我们自己?使我们变得更放心,还是让我们不惧怕初创型企业的竞争。


任总:华为还是要踏踏实实继续做学问,过去三十年,我们从几十人对准一个“城墙口”冲锋,到几百人、几千人、几万人到十八万人,都是对准同一个“城墙口”冲锋,攻打这个“城墙口”的“炮弹”已经增加到每年已经接近150亿到200亿美金,全世界很少有上市公司敢于像我们这样对于一个“城墙口”进行投入,要相信我们领导行业的能力。我们有的研究所已经在单点上突破,领先世界了,要继续在单点上突破的基础上,在同方向上多点突破,并逐步横向拉同,在未来三、五年内,我们是有信心保持竞争力的。


当然,我们也可能会产生一些困难,过一些苦日子,那时华为内部股票的价值可能会下跌,希望你们不要需兑现。只要我们踏踏实实在基础研究上前进,在一个比较窄的方向上突破,就有可能博弈。我们已经有近8万项专利获得授权,许多还是基本专利、核心专利,这对人类是一个贡献,当然对美国的信息社会也是一个贡献。高科技不是基本建设,砸钱就能成功,要从基础教育抓起,需要一个漫长的时间,我们公司也是急不得的。


与小公司比,我们没有他们灵活,他们是新生力量,有强调的动力与欲望。我们是领导者,领导者的责任是要跑得最快,否则就被追上了。可惜现有的定律、标准都快到尽头了,发展已在曲线的饱和段,我们也跑不快了,心里也忧虑发愁。


芯片急是急不来的,不光是工艺、装备、耗材问题,股市为了圈钱,夸大太多了。我们还是要踏踏实实,自知在云、人工智能上我们落后了许多,才不能泡沫式地追赶。在这些问题上,我们要有更高眼光的战略计划。


Fellow是从作战队伍走过来的,希望你们能消化世界更先进的文明,转过来多仰望星空。世界风云多变换,到我们理解的时候,已经不是科学了,只有你们才能理解未来是什么样。要敢于在假设上创新,在方向上创新,在思想、理论、技术、商业模式上创新。实行多路径、多梯次、多场景的进攻方式。敢于单点突破、横向拉通,逐步平台化。我们要敢于投入、向死而后生。


我们要站在后天看明天,也要从今天看未来,我们也要找到明天的技术曲线与商业需求曲线峰值的重合部,就是我们的战略机会,作为我们排炮攻击的“城墙口”。当然这个“城墙口”也随时间与需要的变化而变化的。“炮火”的校正就是我们的战略规划的责任。


与会人:您是如何评价基础研究是否有成效?您心中的科学家的是什么样?


任总:评价基础研究,我们不能采用量化的考核方法。如果你们来给我汇报,我听懂了,对你们的考核签字,我都听得懂,那还叫科学?其实很多科学家是讲的“鬼话”,全国世界能听懂的每几个人。谁去考核?古时候讲“千里眼”、“顺风耳”、“阿拉伯飞毯”……不都实现了吗?但是这些话放在一千年前,他们肯定被认为是“骗子”。因此,我们应从一个很长的时间轴来看科学家讲的话,不能计较所有内容是否都具有现实性意义。费马大定理是用350年证明的,它并没有对法国经济起多大贡献,如果我们这么狭窄地看问题,人类怎么探索前进?但是我们有个约束,方向要大致在公司前进的主航道上。比如,合成生物我们就不会支持。


我们可能听不懂科学家讲的话但是可以开放在网上,让公司的“二等兵”来学习。这些“二等兵”是博士、硕士、受过高等教育的成功实践人士,怎么知道他们之中没有人能读懂你的文章呢?即使现在读不懂,十年、几十年后也有可能读懂。如果他们读明白了,为什么不可以做“将军”呢?现在我们博士招聘不分国别、民族、肤色、只要是否优秀,补充到你们的继任计划中去,十年时间他们可能就成长起来了。


人的可塑性很大,希望我们的高端Fellow和资深专家多与新员工交流,一句话可能就启发了他,给他一生产生巨大影响。现在的青年人,“一杯咖啡吸收宇宙能量”,与Fellow喝咖啡也可能开天光,未来会有多厉害啊!


我曾经总讲“牙科医生”,是故意讲的,意指现在人都懂计算机,只要他愿意转行,就有可能在某方面成为科学家。在科学道路上,往往不会有专业局限,会莫名其妙产生一些“奇花异草”。年轻的新员工在你们的指引下少走弯路,成长更快,未来公司才有希望。


我们科学家要多一些宽容,要是当年没有美苏两国对布劳恩、科罗廖天的宽容,就没有苏美两国的太空争霸;孟德尔发现遗传基因后,他的见解沉寂了两百年,才让人类重新认识。我国因意识形态问题,不支持神父出身的孟德尔、摩尔根,而支持米丘林、巴甫洛夫学说,又耽误了几十年。汪建(注:华大基因创始人)是个有争议的神人,不知他说的话会不会有下一个突破呢?我们不妨宽容一些。


我们对不明白的东西,只要大致对准主航道,我们就多给一点宽容。


与会人:我们总认为,我们以前是工程师,不是科学家。


任总:你们要看到我们的决心。以前我们对博士招聘政策比较紧,因为博士到华很难生存,因为我们那时还是技术“沙漠”。现在我们放开对外国优秀博士的招聘,不分国别、民族、肤色、人种……,就只看是否优秀,补充到你们的继任计划中去,十年他们就成长起来了。


我今天强调你们的科学家作用,是希望大家能在公司主航道的范围,更积极大胆地向纵深研究,没有产业技术的根深探索和核心控制,怎么会有产品与产业的控制力呢?所以,公司发展到现在,更需要各位发挥科学家的研究与探索作用。


与会人:现在特斯拉似乎面临一个矛盾,一方面要创新、颠覆,另一方面在商业层面面临挑战。他们正在找一个面向未来的愿景?


任总:对真正有奇思妙想又可能在主航道上有科学合理成份的人,让这些新苗不断成长。我们对未来的探索,要宽容。我们还是要宽容创新、宽容失败。但,华为要求方向要大致对准主航道。科学研究,没有浪费就不可能有成功。华为公司走到今天,我们在产品研究的成功率应该还没有超过50%,相当于我们每年有几十亿美金被浪费了,但是培养一大批高级将领成长起来。


马斯克的作战面可能太宽,应该聚焦在一个窄窄的作战面。


我们要宽容失败,才能有创新。双重宽容:第一,科学家自身对评价要有一些正确的态度,有时候科学家也会受一点委屈,但是请你们自己对组织也要宽容一些,只要生活是体现的;第二,我们对科学家的评价也要相对合理,不要过于情感化,对一时不成功,也要合理的鼓励,让你们能接受的。我们要肯定你们的贡献,你们也要宽容公司在一个阶段里没有做出特别的评价。


我们还要继续宽容,如果美国不给我们要素,我们需要自己去创造要素,创造的同义词是失败,失败可能更多。


与会人:我个人有一个疑问,对于合作的大学和教授,我们如何去评价合作是否达到了预期效果?


任总:我们与大学的合作,首先我们无法对教授研究成果是否达到预期进行评价,我们也不需要评价。只要教授的前期研究方向与我们吻合,我们就给他提供经济上的支持;如果他们做出的贡献与我们相接近,我们就把他的博士生招过来,相当于代我们培养了博士生,博士生与教授有“根”与“枝叶”之间的联系,我们还可以不断吸收营养。也可以让这些博士去帮他工作。我们投资的目的,只资助人类社会一些突破,我们不企图占有他的成果,论文、专利……,投资仅仅需要一个知晓权。的它像一个灯塔一样,既可以照亮我,也可以照亮别人。他的研究不成功,也告诉了我们边界,也是一种成功。


华为公司基础研究平台很大,不只是需要一种养分,这些养分进入我们体系,这个体系消化很厉害,会在产品、工程、管理方面超越的。所以,在教授的评价上,不能狭隘的要一个的考绩表,交付件……,而应该是宽泛的教授资助。即使教授的研究成果可能对我们没有用处,也算是对人类社会做出了贡献。在座科学家也可以推荐,哪些地区有哪些先进要素,可以再建一些小的城市研究所?然后我们派人去寻找,看好就扎个根。


我们所处的时代可能对华为的成长有一些困难,但我们要坚定信心,要敢于前进。不要一听蝼蝼蛄叫,就不敢种庄稼了。要敢于加大战略投入,持续攻击前进,绝不屈服,从不畏惧,英雄进步,为人类社会的万物连接、万物数字化、万物智能化而不懈奋斗。


当前世界将出现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的又一次人才转移潮,我们有充足的资金和充足的利润,我们要敢于拥抱人才,敢于拥抱时代。


报送:董事会成员、监事会成员

主送:全体员工,全公开


                二零一八年七月二日


作者:任正非,华为技术有限公司主要创始人、总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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