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杯上备受争议的VAR技术是如何诞生的？

《连线》网站撰文揭秘国际足联备受热议的VAR（视频助理裁判）的诞生过程。“裁判2.0”项目先是创造了门线技术，而它的下一个创新——VAR——从俄罗斯世界杯上来看更有争议性，足球运动员、球迷和专家们对其显然存在分歧。 以下是文章主要内容：

世界杯历史上第一次查看回放发生在B组的首场比赛：在索契，西班牙对阵葡萄牙。在第24分钟，西班牙前锋迭戈·科斯塔(Diego Costa)与葡萄牙后卫佩佩(Pepe)撞在一起，手肘打到了后者的脸。佩佩倒在地上，而科斯塔接着连续晃过数人后将球打进。当西班牙庆祝将比分扳平为1比1时，裁判吉安卢卡·罗基(Gianluca Rocchi)通过他的耳机咨询VAR的意见，看看该进球的完成过程中是否存在问题。VAR当时正处在莫斯科的一个 视频 操作室里，距离比赛现场1620公里。VAR回复说没有问题。进球有效。

“那是一次明显的犯规。”葡萄牙主帅费尔南多·桑托斯（Fernando Santos）赛后说。甚至西班牙的迭戈·科斯塔也表示认同：“我后来也看到录像。你可以吹犯规，取决于裁判的解读。”当被问及VAR时，他补充道：“我不喜欢它……我进了一个球，但我却不知道该不该去纵情庆祝。如果进球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你就不要庆祝了。不然你会看起来很愚蠢。”

VAR是荷兰足协一项名为“裁判2.0”的雄心勃勃的项目的一部分。它的目标是什么呢？重塑裁判。“如今，体育场里配备4G网络和Wi-Fi网络等技术，裁判成了唯一一个看不清场上发生了什么的人，实际上，他是唯一一个应该做到那一点的人。”国际足球协会理事会(以下简称“IFAB”)秘书长卢卡斯·布鲁德(Lukas Brud)表示，“我们知道，我们必须确保裁判不犯每个人都能立即看到的错误。”该项目的初期成功之一是，在荷兰足协进行两年的试验以后，国际足联在2012年引入了球门线技术。得益于此，在世界杯比赛中，借助英国科技公司Hawk-Eye 开发 的一项技术，裁判们能够在球完全越过球门线时立即获得提醒。(该公司的技术在职业网球比赛中已被广泛采用。)“在引进技术方面，足球一直是非常保守的。”布鲁德指出，“我们知道我们正在打开一扇很宽的门，如果我们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就不会有回头路了。”

2014年，荷兰足协开始非正式地向负责制定足球规则的国际足球协会(IFAB)请愿，希望在足球比赛中引入视频助理技术。然而，直到国际足联名誉扫地的主席塞普·布拉特(Sepp Blatter)下台后，这个项目才得到了适当的考虑。布拉特向来反对足球的技术进步。2015年10月，国际足联新任主席詹尼·伊凡蒂诺(Gianni Infantino)在苏黎世的国际足联总部举行了一次筹备会议，考虑荷兰提出的VAR方案。该主意很受欢迎。大部分的国际足联成员都认为，足球比赛已经有足够多引人注目的巨大争议了——从亨利手球让法国晋级2010年世界杯决赛圈，爱尔兰含冤出局，到兰帕德在2010年世界杯对阵德国时越过门线的进球无效——理应寻求解决方案，来避免未来再出现类似的错误。“那些严重的错误，有助理裁判的话，很容易就能纠正。”布鲁德说，“如果我们在2010年提出引入视频助理裁判的想法，人们会说我们疯了，但现在他们认为它有机会给裁判带来帮助，让比赛有更公平的结果。”

丹麦和澳大利亚的比赛就潜在的点球进行回放。在本届世界杯的前17场比赛中，只出现了5次VAR回放。

在那个阶段，这项技术还没有在顶级赛事中试验过。在2012-13赛季，荷兰只是在荷甲进行了线下试验和模拟试验。2016年3月，在IFAB的年度大会上，他们决定开始一项为期两年的的试验来科学验证VAR。第一次试验出现在那个月的两场国际友谊赛上，分别是意大利对西班牙和意大利对德国。“这很成功，因为什么都没发生。”布鲁德笑道，“它印证了我们的预期，即VAR不会在每一场比赛中都派上用场。”

最初的意图是，使用VAR来处理比赛中的大多数问题，但他们很快意识到这是不现实的。相反，他们选择减少它的干预范围，以便在比赛中实现他们所说的“最小限度地打断比赛，最大限度地获得收益”。VAR的使用仅限于改变比赛走势的“明显错漏判”：进球前可能发生的犯规行为，点球，红牌，以及处罚对象错误（罚错人）。“比赛已经变得更快了，裁判越来越难以跟上节奏搞清楚场上的一切情况，做出完美的判罚，但我们并没有试图改善裁判的每一个问题，人们对此存在误解。”布鲁德说，“我们是在试图避免出现丑闻。我们并不想给足球弄出某种不停打断和破坏比赛节奏的东西。”

上个赛季，VAR得到了多国足球联赛的试用，如德甲、意大利甲级联赛和葡萄牙超级联赛等。在英格兰，它在联赛杯和足总杯上进行了试验。正如人们所预期的那样，这些试验由于各种争议性问题而常常成为头条新闻焦点。

例如，在澳大利亚足球超级联赛，在墨尔本胜利和纽卡斯尔喷气机的决战中，裁判在出现越位打进的制胜球后尝试询问VAR系统的意见，但没有如愿，因为摄像机在进球发生前不久停止运转了。在葡萄牙，进球后也无法查看回放，因为越位摄像机被旗子挡住了。在德国杯决赛中，第93分钟的点球没有被判罚。当时，后卫踢到球员的左腿，后者随即在禁区内倒下，明显有身体接触。VAR建议主裁判再看一遍回放，他确实这么做了，但还是没有判罚点球。“到今天还是不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布鲁德，“在许多这样的情况中，裁判的决定实际上是正确的，但人们对比赛的规则有不同的理解。他们有不同的看法。裁判的决定通常是基于客观的事实，但有些人夹杂了个人的情绪，因此很难理解这些。”

布鲁德也许说的对。比利时鲁汶大学的体育科学家进行了一项分析，涵盖了20多个国家的800多场比赛。结果发现，在VAR所介入的四个判罚范畴中，裁判判决的总体准确度已从93%上升至近99%。近57%的VAR介入是针对点球和进球；VAR在每场比赛中被使用的次数少于5次，一场比赛由于VAR的使用而损失的时间平均不到90秒。

在2018年世界杯上，裁判乔尔·阿奎拉(Joel Aguilar)在观看VAR录像，而后判给瑞典一个点球。

俄罗斯世界杯是第一项全面使用VAR的赛事。该系统是这么运作的：五名裁判——主裁判员、两名边裁、第四官员和视频助理裁判——通过耳机保持沟通。在遇到问题时，要么VAR做出建议，要么裁判主动询问VAR的意见。VAR还可以提醒主裁判漏判的情况，在这种情况下，裁判可以直接接受VAR的意见，也可以到场边查看回放。VAR本身位于莫斯科的一个视频操作室。VAR由1个视频助理裁判和3个助理组成——全都是国际足联的顶级裁判。这些裁判员身着全套装备，坐在一间配有10个屏幕的视频操作室，屏幕上显示着来自转播摄像机的多个摄像机镜头和体育场的两个越位摄像机带来的画面。这些触摸屏可让裁判进行缩放，即时选择不同的角度。此外，为了消除判罚过程对于球员和球员往往不明确的批评，足球场内的巨大屏幕上会显示回放和图像来解释判罚。

到目前为止，在本届世界杯上，VAR的介入已经带来了9个点球，在前17场比赛中VAR回放只有5次。关于VAR会导致比赛长时间中断的担忧也被证明是错误的。当然，批评人士还是会指出VAR未能纠正裁判的决定的情况，比如科斯塔在进球前和佩佩的碰撞。例如，在英格兰与突尼斯的比赛中，英格兰前锋哈里·凯恩（Harry Kane）两次因为突尼斯后卫的抱摔拉扯而摔倒在禁区内，裁判均进行了VAR回看，但是都没有判罚点球。“这就是VAR存在的目的，”凯恩对媒体说，“我在几个角落根本动弹不得。”

然而，这种批评似乎有些天真。如果没有VAR，不管怎么样，那些决定还会一样。毫无疑问，VAR的意义在于，纠正一些错误的决定，而非全部。在前锋克里斯蒂安·库伊娃（Christian Cueva）在禁区内摔倒之后，秘鲁和丹麦之间的比赛正是出现那样的情况。裁判最初挥手示意比赛继续，但23秒后吹停了比赛，询问VAR后正确地判罚了点球。

“问题是人们总是在寻找和挑出那些有争议的东西。”布鲁德称，“没有人在乎一个人这一天是否过得开心。这就是为什么这将一直是VAR的问题。人们完全无视了它好的一面。它通常都能够有效运转，但一旦做不到了，人们就又开始挑毛病了。”不管怎么样，足球再也不会是原来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