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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故事：打印罪

投稿：overscroll
原文：https://craphound.com/overclocked/Cory_Doctorow_-_Overclocked_-_Printcrime.html

原文作者: Cory Doctorow

打印罪的灵感来自我和一个朋友的一场讨论。 他曾听过一位英国唱片行业的业内人士谈及“知识产权”的未来。这位唱片公司的高管认为，随着3D打印机和快速成型等技术摧毁了所有依赖商标和专利的行业，唱片行业陷入了巨大的歇斯底里的痉挛，而这种痉挛将会无休无止地在其他行业蔓延。

我的朋友认为，虽然这样的言论出对技术高度敏感的唱片行业显得奇怪，但是不失为一大远见。

我不以为然。

毫无疑问，在未来几年里，伴随着按需3D打印发展，对打印有商标和专利的物品的管控会放松，但是现在预见3D打印机对商标的影响是一个非常奇怪的想法。

就好像当铁路从地平线上若隐若现地延伸时，当时的预言家最具远见的想法是这些铁马将会给辛勤地生产马用燕麦袋的工人们带来灾难性的影响。这想法本身是对的，但是它如此狭隘甚至用鼠目寸光来形容也不为过。

当《自然》杂志问我是否愿意为他们的封底写一篇短篇故事时，我告诉他们我会写，然后回家，坐在床上写下这篇文章。第二天早上他们就把它买了下来，我们成交了。

我八岁时，警察砸坏了父亲的3D打印机。我依然记得打印机散发着类似保鲜膜在微波炉里烘烤过后的炽热味道；和父亲往它里面填充材料时全神贯注的神情；还有它新鲜打印出来的物体上暖烘烘的触感。

警察们挥舞着警棍进门，其中一个人用扩音器宣读搜查令。父亲的一个顾客向警察告发了他。这名顾客购买了高级药物——身体机能增强剂、记忆力补充剂、新陈代谢促进剂。想要从正规药店里买下这种药物需要花一大笔钱，但你也可以在家里打印它，如果你不介意厨房里突然挤满了强壮的大块头，和在空气中呼啸着，砸碎任何挡道的人和物的坚硬的警棍。

他们毁坏了奶奶的箱子，就是她从老家带来的那个。他们打碎了我们的小冰箱和窗户上方的净化器。一只穿着靴子的大脚把鸟笼踩成了一团乱七八糟的钢丝球，我的翠鸟躲在笼子的一个角落里得以逃过一劫。

我的父亲，他们对他做了什么。当他们停手后，他看起来就像一个人和另一整支橄榄球队打了一架。他们把他拖出门，在新闻记者的目光中把他塞进警车，一位新闻发言人向全世界宣告，我的父亲，有组织地制造盗版商品，涉案金额至少2000万美元，并且我的父亲，这个狗急跳墙的坏蛋，甚至抗拒抓捕。

我坐在一片狼藉的房间中，从我的手机上看到了这一切。盯着屏幕里的新闻，我在想，怎么会有人看着我们的小公寓和我们糟糕、肮脏的房子，把它误认为是有组织地犯罪的大头目的家。当然，他们拿走了打印机，把它当做战利品展示给记者看。它原来在小厨房里容身的地方现在已经空空如也。我回过神来，收拾公寓，救出我可怜的唧唧喳喳的小鸟，然后把一个搅拌机放到打印机原来的位置。搅拌机由打印部件组装而成，所以使用一个月之后就需要打印新的轴承和其他活动的部件以更换。那时候，我能麻利地拆解并重新组装任何能被打印的东西。

当我18岁的时候，父亲出狱了。我曾拜访过他三次——一次是我十岁生日，一次是他五十岁生日，还有一次是妈妈去世的时候。距离我上次见到他已经两年了，他的身体状况一塌糊涂。监狱里的一场斗殴让他瘸了腿，他还频繁地向后扭头，像抽搐一般。出租汽车把我们送到家门前，我们走进公寓爬上楼梯，我感到很尴尬，尽量与这个形销骨立、步履蹒跚的躯壳保持距离。

“兰妮，”他让我坐下，“你是一个聪明的女孩，你知道能从哪里搞到一台打印机和打印材料吗？”

我紧紧地握着拳头，指甲快陷进手掌里了。我闭上眼睛。“爸爸，你已经坐了十年的牢。十年啊。你还要冒着再坐十年牢的风险，去印出更多的搅拌机和药片，更多的笔记本电脑和名牌帽子吗？”

他咧嘴一笑。“兰妮，我不傻。我已经吸取教训。不值得为了帽子或笔记本电脑坐牢。我不打算印出这些垃圾，永远不会再干了。”他端起一杯茶，就像在喝威士忌，小口啜饮，然后一声满意的长叹。他合拢双目，后靠在椅子里。

“到这儿来，兰妮，我悄悄告诉你。让我告诉你，我在十年的监狱时光里打下的主意。到这儿来，听你愚蠢的爹地说。”

我因为责备他而懊悔。很明显，他疯了。天晓得他在监狱里都经受了什么。“什么事，爸爸？”我把头凑过去。

“兰妮，我打算印出更多的3D打印机。更多的3D打印机。人手一台。就算坐牢也值得，无论如何都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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