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逝中的早期互联网

图片来源@Unsplash

文｜脑极体

提到早期互联网，你会想到什么？

Windows 98、拨号上网、几分钟才能加载出来的网页、粗制滥造的GIF图……然而这一切记忆，曾经一度以蒸汽波的艺术形式回归到我们的生活。女孩为自拍照加上Windows画图软件的边框，霓虹色调的像素图画出现在互联网的各个角落。

但在这些“艺术品”之外，真正的早期互联网正在一点点的消失。

当我们发出第一封邮件开始，储存信息的介质就一点点从石碑竹简纸张到了硬盘和服务器里。虽然很少得到承诺，但我们潜意识中认为，存储在互联网上的信息永远不会消失。

但GEOcities的案例，就给人们好好的上了一课。

价值47亿美元互联网新大陆

在90年代，服务器的价格是非常昂贵的，大部分时候是作为一种企业服务存在。人们想像今天一样，把自己一天的繁杂琐事制作成文字、图片、音视频上传到互联网上，几乎是天方夜谭。

但在1994年，一家名为Beverly Hills Internet的网站横空出世，开始向用户提供免费建立网站主页的服务。尽管当时每个网页的最大容量只有2MB，还不如今天的一张照片，但仍然吸引了很多人前来参与。后来Beverly Hills Internet的名字改成了GEOcities，也就是连接全世界人民的地球村。

在90年代，互联网就像一片尚未被开发新奇大陆，虽然还没有挖掘出它的所有效用，但人们都想争相在这片大陆上留下自己的痕迹。

于是GEOcities成了内容形式最自由的网站，有人在这里讨论军事，有人在这里记录日记，也有人制作电子贺卡祝福亲朋好友，但更常见的是留下一张照片和一个名字，来证明自己登上了互联网。

比起曾经风靡的个人博客MySpace，GEOcities要提早了十年。随着互联网的普及，GEOcities上的用户也越来越多。仅在1997年，GEOcities就拥有了100万用户，相当于当时整体互联网用户的7%。次年毫无收入GEOcities的在纳斯达克上市，每股17美元的价格在24小时内就翻了一倍。

但很快随着.com泡沫的破裂，迟迟无法获得收入的GEOcities也开始寻找退路，当然这条退路也是光明的，1999年当时的互联网霸主雅虎以47亿美元的高价收购了GEOcities。

数据垃圾，和数据遗产

收购之后，雅虎一度想向用户推出支付服务，但因为当时线上支付路径并不顺畅，提供免费服务的网站又在增多，雅虎的收费路线并不顺利。

没有收入，又承担着巨大的服务器负担。同时进入2000年后，更加完善并带有社交性质的个人博客业务雅虎很快就想出售GEOcities，但苦于无人接手，雅虎最终在2009年准备关闭GEOcities，在这十年之间，GEOcities几经转折，从美国转移到日本，最终陆续结束了绝大部分业务。

GEOcities的关闭，意味着这些用户的主页，包括一切图片、文字、音频，都将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这也是人类互联网历史上，第一次如此大规模的认识到，自己留存在互联网上的信息，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为了保护这些数据，民间开始出现了很多自发的组织，他们有的是程序员、有的是UI设计师、有的是大学网页设计课程讲师。这些人并不试图去说服雅虎保留业务，而是自己一点点的将这些网页拷贝到Tumblr上，在这一过程中志愿者们发现，这些网页有很多在十几年中都没有人访问，有的主人则已经离世。这些网页既是“数据垃圾”，同时也是“数据遗产”。

互联网在发展中消逝

而志愿者们保护这些网页的原因，实际上也告诉了我们，在移动互联网创造出无限价值的今天，上古时期的互联网究竟还有哪些价值？

最开始触动志愿者的，是这些网页中包含的艺术价值。

点开今天的网页，我们会看到什么？毫无疑问是极简的设计，瀑布流展示出大幅清晰的图片。实际上不论是PC网页还是移动端App，有关互联网交互设计的审美正在无限趋同。一切设计都在为尽可能便利的信息展示获取让路，短视频类产品抖音化、图片社交类产品Instagram化、文字社交类产品Twitter化。

但时间倒退到2000年，那时的网页设计反而有着更加丰富的美学体现。即使网页容量和表现手段都受限，但是人们还是创作出了宇宙星空、360°宣传的小猫GIF图以及色彩鲜艳的电子贺卡。对于这一切的保存不仅仅是为了“复古”，而是为了提醒大家，曾经的网页设计是如此多样化并创意十足。

同时，这些网页还有天然的历史价值。

随着互联网与人类生活的联系越来越紧密，互联网上的数据也在记录着人类行动的足迹。最近有一个流行词叫“电子包浆”，指的是一张表情包因为反复被传播和保存导致图片模糊。

虽然是玩笑，但同样也意味着，互联网正在变得愈发古老，开始区分年代纪元。这时保存一个2000年普通人建立的网页，对于几百年以后的人类社会来说，就如同今天挖掘出一副唐宋时期的平民碗筷。对于研究互联网历史，和某一年代人类生活情况来说，都是意义非凡的。

最后，志愿者此举，还想唤起人们对于互联网“消逝”情况的重视。

发生在GEOcities身上的并非个例，实际在GEOcites之前，已经还有大量早期网页因为无法负担服务器费用，任由自己变成了404。人们曾经在这些网页上留下的智慧创造或情感灵光，也随之随风飘逝。甚至这种情况不仅仅出现在早期互联网网页中，即使在今天也是一样。

2019年3月，曾经的博客霸主Myspace声称因为服务器迁移错误，弄丢了2016年以前上传的所有照片、视频及音频文件。同年5月，百度贴吧表示，由于数据维护，2017年以前的帖子将暂时无法查看。

事实就是，在70年代你购买一个笔记本，即使后来那条生产线停工甚至企业倒闭，你记录在笔记本上的东西仍然永远属于你。但在互联网时代，或许只需一次小小的操作失误，有关于你的信息便会就此消失。

志愿者们希望以保护GEOcities的行动，号召互联网企业开始重视用户的数据——不仅仅是保护用户信用卡安全码、邮箱住址等等隐私数据，也包括用户们在平台上的创造。

当然作为用户本身，也应该对这些情况加以重视。你在互联网上留下的数据，是你重要的存在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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